却听花彤又自恼了起来,道:“你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们姐妹吗?你是不是在心中惦记那一个什么公主?”
杨青峰一愣,不知这个花彤姑娘自昨日听葛思虎口中说了公主二字之后,缘何面色大变,直至今日屡屡便有气生,眼目左右一扫,见其它姑娘也尽是将眼在看自己,便似心中所想尽如刚刚花彤所问一般,要将自己心中所思看穿,不由心中暗想这几个姑娘怎地会有如此心思?如今我与朱辉卓本已毫无瓜葛,她等倒似十分心怕我与朱辉卓有什么关系一般。
杨青峰不想让各位姑娘心中生了误会,忙道:“既是同路,结伴而行最好,只是各位姑娘处处顾护于我,我心中过意不去,哪么我们,现在便上路吧。”
一众人上路再行,将身向来时之路回返,虽是不再有来时相护幼婴之累,然一路行走,气氛却是十分沉闷,花彤气鼓鼓将身行在最先,只一气赶路,其它各位姑娘依旧将杨青峰护在内中,却也各不说话。杨青峰心中难以猜测姑娘们心中所思,也懒得去想,却那心中忽地蹦出一事,不由啊呀一声,心道:“我已答应葛思虎,说要帮他追查那一把宝刀的下落,如今却将身回武当,虽是我身中无力,只有回了武当,对师父言明此事,在江湖中放出讯息,待我身中气力还复,亦可亲自查探,然葛思虎去的匆忙,我却未对他如此言说,只怕他不知心急。”正在寻思,却听马蹄声急,一骑飞马在后奔来,在众人身后止停马步。众人回头一看,见所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葛思虎。
杨青峰大喜,心想我正愁未对他言说此事,他身刚去,忽地便来,我正可如此告知与他。
却听葛思虎先自开言道:“杨英雄慢走,我今将身急急赶来,是想同杨青峰一起行路。”
杨青峰一怔,忙问道:“葛兄如今要去哪里?”
葛思虎似有话说,却又迟疑,便似在心中想了一想,方始说道:“小的失了宝刀,如今只能倚靠恩人方可寻回,小的武功底微,不能报英雄之恩,我寻思英雄如今身体不便,便想将身随了恩人,恩人如是不弃,我便给恩人充做下人,可好?”
杨青峰吓了一跳,心思这些人都是怎么了,怎地都说要来服侍我?还说要给我做下人,这却都是什么心思?”
杨青峰还未来得及出声,却见花彤忽地将身一纵,直至葛思虎身前,口中哼哼连声,道:“说得好听,我看你八成是那个什么公主派来的吧?”
杨青峰心中忽地又是一跳,不由自主便也如花彤所说,心中暗想他莫不真是朱辉卓叫他来将身随了我?
葛思虎忙道:“不,不是,不是公主叫我来,是我自己要来。”却语无伦次面色通红。
杨青峰想了一想,道:“葛兄弟,你也是一个男子汉,先前在那双山镇,我与你携手相斗那一众无良官军,是何等的英雄,怎地可做服侍于人的下人?你自回去吧,我今先回武当,那一把宝刀我定会追查到底,将它寻了还回于你。”
葛思虎大见惶恐,欲言又止,只不知如何是好。杨青峰在心中叹一口气,心想这葛思虎也是个实诚人,如此心急将身赶来,多半便是受朱辉卓之指,如今他失了宝刀,如若我要他将身自回,说不得朱辉卓更要责怪于他。心想至此,说道:“葛兄要随我行也无不可,只不过不要处处如此恭谨谦逊,大家便尽如兄弟姐妹朋友一般,如何?”
葛思虎正要答言,只听花彤怒气更盛,道:“谁要跟他做兄弟姐妹?公子要与他做兄弟,便与他做兄弟好了,我们姐妹走!”
花惜连忙将花彤止住,道:“公子说一起走,便一起走,那个葛大哥,你把马拉过来给公子骑吧。”
葛思虎连忙答应,将马牵上前来,杨青峰欲要推辞,心知众人定会坚执,便将身攀上马背坐了。却见花彤又将柳眉竖起,喝道:“出来,谁让你呆在那处了?”
原来葛思虎牵了马让杨青峰身坐,便就将身随了杨青峰马后,花惜一众姑娘却在前后左右相护,花彤见他距离杨青峰较众姐妹为近,心中怒火又生,出声喝斥。
葛思虎遇见这一个蛮横无理的小煞星,做声不的,只好将身停了一停,随在众位姑娘之后。
这一路行走,有花彤在前引路,杨青峰以马为骑,行走甚快,于路无话,只是花彤时时要寻葛思虎不是,杨青峰有心相护,却也不知如何言说,只怕又惹了花彤恼怒。
行了非止一日,这一日天近傍晚,又到了一个集镇,花彤在前却不止歇,将身直去,过了镇子,向前再行。杨青峰正在心疑,却听花惜道:“公子且忍一忍,今日我们赶去前面那镇歇身。”
杨青峰听她所说,忽地忆起前面那一镇便是清风镇,心中也是陡地升起一股亲切,忙道:“如此甚好,今晚去前面清风镇上歇身,正合我意。”
一众姑娘也是人人面上露出喜色,只葛思虎不知这是为何,只将身跟在众人身后气喘吁吁赶路。
众人一路疾走,到那清风镇上,已是月悬中天,清风客栈中小二正要关了店门,忽见杨青峰一众人来,此去一众江湖中人在清风客栈欲要拼斗才只数天,小二自是不会忘记,对杨青峰尤其记忆深刻,是他客栈的大恩人,只怕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忙将身迎起,恭恭敬敬引众人去上房之中歇身,虽是时晚,也不嫌辛苦,为众人备了酒食。杨青峰过意不去,一再言说,小二方始将身自去歇了。杨青峰和一众姑娘及葛思虎吃了饭食,花惜问杨青峰道:“公子身体困倦不?”
杨青峰见花惜话语之中透着奇怪,问道:“妹妹有事?”
花惜道:“明日一早便要身离此地,也不知何时才能将身再至此处,我姐妹今夜有一些琐事要将身出,本想相请公子同去,只是此来一路辛苦,公子定然身体疲累,只怕难以承受。”
杨青峰想也未想,忙道:“不碍事,我与各位妹妹同去便可。”
花惜道:“如此,只是辛苦公子了,待我去收拾片刻便来相请。”
各位姑娘回去房中,不一时,花惜再来相请杨青峰,却背上背了一个包袱,出到门外,一众姑娘正在相候,杨青峰随了她等正要出去客栈,葛思虎在后也将身随来,却见花彤立身叉腰,将身阻在前面,道:“你要去哪里去?”
葛思虎道:“我是服侍杨英雄的下人,杨英雄去哪,我自是要去哪里。”
花彤陡地声起,道:“今夜是我姐妹相邀公子外出,你不可随在一起。”
葛思虎道:“我是杨英雄的下人,杨英雄去哪,我自是要随了他去哪。”
花彤大怒,道:“谁同意你是公子的下人了?你自是那个什么公主的狗,怎配服侍我家公子?今夜你敢随了身去,我便打断你的狗腿。”
杨青峰听二人吵闹,忙回转身道:“葛兄弟,今夜你便不要去了,在家歇着便是。”今夜一众姑娘外出,多半涉及她门派之中隐私,若不得相请,万万不可偷窥眼观,葛思虎不是江湖中人,不知江湖之中的规矩,杨青峰心知他今夜如是相随,确有不妥,是以如此对他言说。又道:“你一个人在客栈之中,好好歇身即可,切不可将身出外。”
此地不同保定,各色之人行经之地,龙鱼杂混,小心为是。
葛思虎听杨青峰亦如此言说,只得将身回去房中去了。
杨青峰将身随了众位姑娘,此次却是花惜在前,行去镇东,将身一拐,上了一条通往山里的小道,正是先前行去不医神医悯三秋行医堂的那条道路。
杨青峰心中又是希冀兴奋,又是忐忑不安,心思心中几十日所存疑虑转眼便可见个水落石出,日前种种,这五位姑娘多半便是与悯无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却她众位所使尽是以毒制人,十分阴险狠毒,如若果真是悯无双所教,无双岂不是如嗔无行一般,违了她门中先祖遗言?况处处以剧毒制人,此等阴险狠毒之功,为武林正道不容不齿,也不知无双先前那一个心慈手软的小姑娘,为何就变成了便连她自己也是十分痛恨如嗔无行一般的人。
披星戴月,踏露分草,个多时辰,众人将身至了先前不医神医为世人行医治病的行医堂之处,但见月影凄怆,茂草长树之间,断墙残壁黯然依旧,杨青峰神情肃穆,一众姑娘默然无语眼中泛晶,静立一时,花惜在前举步,引了众人入去残桓断壁之后的树林,举步引身,十分从容,无有一丝犹豫,竟似十分熟悉林间路径,渐渐入了林中深处,茂树将月色遮隐,眼前一片暗黑,众人暗中一人相接一人,只能依稀相辩身前黑影随了前面一人行走。渐渐又至眼前明亮,原来花惜引领众人上了高坡,月光洒照,眼中已可看得见远影天月,地势十分开阔。
杨青峰正在辨认方向,却忽觉众位姑娘陡地脚下加快,也不顾杨青峰,自向前行了三四十步,止了进身,排了一排,忽地齐唰唰跪在地上。
杨青峰心中先已有了预觉,忙将身跟上,探眼一看,与自己心中所想分毫不差,月光下看的分明,正是不医神医悯三秋之坟,众位姑娘身前,那一坯黄土,正是自己徒手用一捧捧黄土所堆,其前所立的那块石碑,也是自己亲手所立,虽是相隔甚远,其上所刻之字不看也知,正是自己用剑所刻。
杨青峰想也未想,双腿一曲,也将身跪在众位姑娘身后。
花惜跪身在地,从包袱之中取了酒水,就那坟前所置的酒杯之中一一斟满,口中道:“太师父,您的一众徒孙今日又来看你了,明日我等便要重回山中,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相看您老人家。”
杨青峰心中陡地便是一喜,花惜口中清清楚楚所称这坟中之人为太师父,悯三秋一共九个徒儿,四男四女,外加亲生女儿悯无双,八个徒儿连同悯三秋自身,尽是为嗔无行及他身下弟子屠杀尽净,只剩无双一人幸免,今花惜称悯三秋为太师父,岂不正是说她等是悯无双的徒弟?
杨青峰心中不由一喜。
却不知为何,这欢喜尚未能畅酣,却又忽地一沉,竟有无尽的担忧陡地袭来。
杨青峰不及细想,忽听花惜道:“公子请到前面来。”
杨青峰不敢起身,就地上跪爬而行,去到众位姑娘之前,只听花惜道:“太师父,今日不但您的一众徒孙前来看您,更是有一位贵客,听师父说先前他与您老人家虽是相处时少,然而却是老少互慕,形若忘年,今日他也将身来了此处,您老喜欢吗?”
杨青峰听她此说,言语之中的他自是指的自己,此言却是一点不虚,自己与悯三秋相处虽只数日,心中对神医早已敬羡非常,神医那一身精湛至天下无双的医术,又心系天下百姓苍生的医者之心,即便自身性命不要,也要坚守心中信念的无畏之气,一丝一毫无不令杨青峰震撼,虽他早已身逝,然他一身高贵品格,却早已在自己心中镌刻至深,指引自己在人生路途之中砺砺前行。
杨青峰不由自主将身又向前跪爬了两步,一连磕了数个响头,将坟前酒杯之中再一一斟了酒,口中道:“神医,晚辈杨青峰耳濡目染神医风彩,心感身受神医恩泽,本欲以神医为照,然杨青峰心中实是惭愧,先前亲口应承神医照顾无双,然时至今日,我连无双身在何处亦是不知,更是不知她如今过的如何,这些年她一定吃了很多苦,我,我实在是心中惭愧的很!”
杨青峰还要再说,却听花惜道:“公子切不可自责,我师父曾说公子豪侠仗义,世所不及,当年是我师父自将身离了公子,并不是公子之错,如今已过数年之久,公子依旧将我师父牵在挂在心中,正可说公子重情重义,并不是无情之人。”
花惜此言说完,却听身后传来‘嗤’地一声冷笑,只听一个声音说道:“重情重义?只怕是贪图富贵吧?如今的公子心中怕只是有那一个什么公主,哪里还能有我师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