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台上渊渟岳峙的两人,杨孟君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李青李迩叁两人就算认不得章明汉,但对夜白玉绝对不陌生。以夜白玉的速度,过山川河流如履平地,不管路面是否便于同行。杨孟君军令已然下达,短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一万扬威军铁骑定能兵临城下!
虽然他说楼西月诸葛仁死一个便可,但如果能一网打尽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他不在乎世人怎么说他,也不在乎君子小人之分。他想的很简单,今日多死一个,来日扬威军就能少死很多袍泽。
不否认赵星河吴冲两人惺惺相惜,也不能说他们两个偏执死劲。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善念,也有一份底线。就像赵星河不屑于在战场之外阴谋算计吴冲一样,吴冲赵星河封邪三人也可以在暂时放下前嫌联手对抗外敌一样。而杨孟君的底线便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扬威军了。
为了扬威军,他也照样可以做一些别人认为是错的事情。再说了,战国无义战,只要是敌人,用什么方式杀,怎么杀,都不为过。
观战凑热闹的民众只求看个新鲜,对这其中不见烽烟的战争自然不甚其解。只觉得比武台上的这两个公子哥各有各的特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偏向谁。
楼西月身姿挺拔如松,坚定执着,神情冷峻,眼眸里更是透露着熠熠生辉的色彩,自信且无惧。而南宫扶苏英武伟岸,皮囊极佳,深得那些二八女子的青睐。
楼西月依旧不急着动手,好似在尽力给诸葛仁争取时间一样。
南宫扶苏没有转身去看杨孟君,而是继续解释道:“我和他来这里完全是因为巧合,能碰上你和诸葛仁也是如此。只是你我既然已经相遇,那就只能活着下去一个了。本来他并不想打草惊蛇,而是待大军到时直接将你们一网打尽。但我想着,战场上你我便是宿敌,到了这种时候总得分个胜负才行吧?”
楼西月嗓音依旧冰冷,却也有了些许波动,“所以我才说谢谢。”
学着杨孟君的样子给他丢了个白眼,南宫扶苏轻叹道:“可惜没有酒给你送行了...”
话音一转,悲凉散尽。南宫扶苏又如老友般随和问道:“你和诸葛仁为何会出现在此?”
“因为苏挽辞,因为比武招亲。”
南宫扶苏平静地看着他,静等下文。
“我...我喜欢她,所以不能容忍她嫁给别人。”
南宫扶苏皱了皱眉头,“因为泸州之败?”
“没错!泸州大败,泸州辖境所有城池尽归南唐,也包括苏大人故乡山阴城。而为了保全苏家,苏大人只得出此下策,令苏挽辞和泸州名门望族子弟联姻。而你们要想泸州长治久安,就必须得收服当地门阀归心南唐。因此...你懂的,都是政治手段罢了。”
南宫扶苏终于回过身去,不再直面楼西月,反而对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杨孟君无声张了张嘴。
数次的生死一瞬患难与共。杨孟君和南宫扶苏之间早就建立起难得的默契。他自然懂南宫扶苏的意思,但他还是缓缓摇头,目光同样坚定。
“打不打嘛?咋还唠嗑上了。”
“就是,不打就下来,老子还排队等着呢。”
......
台下人声起伏,一场好戏到现在还不开唱,群众也早就等不及了。
南宫扶苏无奈一笑,再次转回身子,缓缓抽出龙鳞握在手里。看着龙鳞剑锋,他说道:“这把剑想必你也知道,名曰龙鳞,乃一位真正的君子赠与杨孟君之剑。我南宫扶苏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敢自诩君子。但也绝不是小人!你我之战,我弃剑不用!”
话音尚未落地,随着一道刺耳金鸣之声,龙鳞被他狠狠斜插在大理石地面之上。
楼西月终于一改冷淡之色,怔怔看着仍然颤鸣不止的龙鳞,对着南宫扶苏抱了抱拳,“理当如此!”
他也取下腰间长剑向后丢去,两人竟然摆开了赤手肉搏的架势!
......
今日的苏府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当然,以当下的情景,愁着明显居多,苏府上空笼罩的那层愁云怎么也挥之不去。
苏挽辞坐在窗棂旁,素手肘着精致下巴望向窗外怔怔出神。
虽然章爷爷答应帮自己解决比武招亲一事。但也仅仅是权宜之计罢了,她明白,自己的家世给自己带了常人难以相提的优势,但也遮住了自己望向天空的眼睛。父亲乃西蜀平章政事,总领平章府,整个西蜀天府之地,除却天下第一名相孔昭以外就属自己父亲官位最高,权柄最重。如此地位,今日却被南唐大军困于山阴城中...
她从来没想过他和诸葛公子联手竟然还会败给那个镇国公世子殿下。在她看来,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便是那般沉稳持重,虽然不善言语,但胸中韬略却是她见过的所有男子中最浩瀚的一位。
她心底最大的期待,便是今日比武招亲时,他能策大马,提长枪,横扫一切敌...
不过...也只是她想想罢了。或许...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就没有那般重要?她期待着楼西月能来,但也不想他来。
谁家女子画楼西畔桂堂东,徒留一声空叹?
其实她很羡慕,也很仰慕大唐琼珠郡主洛清怡。不仅以女子之身力压文风鼎盛才子众多的江南文坛,诗词歌赋独拔头筹。更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识于初见,恋于相思。
更是家国两不负...
“如果...如果这次章爷爷能帮我度过此劫,我定不顾一切也要去戎州找你!你能包容的了西蜀数万万子民,心里岂能没有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方寸立身之地?”
就在她轻蹙秀眉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兄长,苏家嫡长子苏言辞轻声推门而入。
看着妹妹憔悴的背影,又想到那个刚刚得报的消息,纵然是西蜀南部第一公子,苏言辞也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挽辞...他来了。”
听着兄长温柔淳厚的嗓音,苏挽辞哦了一声,“谁?”
苏言辞叹了口气,“楼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