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苏之祥离开之后,杨孟君便和南宫扶苏几人一起站在了殿外,没有再进去搅和什么。
他现在要考虑的,便是怎么招降星河昭昭的问题,西蜀民生人心怎么归附大唐,其官吏之间交替怎么保证平稳过度,这些问题将来自有南唐三省六部去操心,他也懒得鞠躬尽瘁。
孔昭让女儿给东方玄机说的那句话,已经彻底表明了态度,还你一座江山,你我互不相欠,各自安好,也互不打扰。
可杨孟君就这么甘心么?
要知道,如今南唐只是平定了半壁江山!北边还有一个带甲百万众,坐拥无数良将的东齐!如果有星河昭昭相助,他和东方玄机搭伙,星河昭昭领一路兵马,吴冲刘涛等人再主持一路,三路齐开,覆灭东齐也只是时间问题。
星河昭昭就此归隐于野,不仅是大唐的损失,更是万民的遗憾!
南宫扶苏和他之间数次换命的交情,何等的默契?
“还在想?”
杨孟君眯眼望着大殿,“是啊...”
南宫扶苏犹豫几许,说道:“刚才我已传命,扬威军数万兵马从剑阁突进进入西蜀,估计数日之后便可兵临锦官城。”
杨孟君看了他一眼。
他解释道:“之前咱们只有百余人来此,一方面是怕这其中有诈,咱们百余人想突围不难,要是带兵进来再被瓮中捉鳖就亏大了。其次也是为了表现诚意。如今西蜀朝堂已定,其下子民不一定就顺着大势走下去,万一有心怀不轨者趁机作乱该如何?把兵马调过来,也好有几分底气。”
“也好,只要别再打仗,一切好说。”
“这是自然。”
杨孟君补充道:“还有,等大军进入西蜀境内之后,只在城外空旷处安营扎寨,所食之粮也凭自带,不可拿取蜀民一米一粟。更不可扰民伤民!一旦违反军规,不管是谁,当场斩首杀无赦!一点情面都不留,务必做到与民秋毫无犯!”
“遵命!”
杨孟君看着李非,“四弟,你可以向临安传书了,让你...让陛下派钦差大臣来此接手蜀地民政。同时也把此番征战战损战果提交兵部,功劳簿也算好。等咱们回到临安之后再论功行赏,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
杨孟君缓缓闭上眼睛不知再想什么,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下令道:“三弟,传书吴冲徐瑾辰,让他们严防函谷关,我总觉得东方玉堂屯兵函谷关没那么简单...这样吧,你让任天虹率领玄武营星夜前往江陵城,有备无患也不是坏事。还有,给徐瑾辰讲清楚,咱们只是担心有失,没有趁机派兵马插入江陵城的念头,让他放心便可。”
“遵命!”
经过伐蜀一战,杨孟君终于像一个镇国公那般考虑事情了...
杨孟君面露疲惫之色,不自觉的扭头望向城外那两座高山。
星河昭昭啊...
星河昭昭,得一便可得天下。当年不知是谁先说了这句话,随后的十几年里,这句话也从当初的质疑变为认可。如果不是孔昭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杨孟君此时估计还在剑门关外等着呢。
他想不明白孔昭究竟为何会放弃西蜀。就像他想不明白杨太公为何要在一百多岁时谋划五王叛乱一般...
是不是只要心智超人之辈,都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就在杨孟君绞尽脑汁也没有好主意的时候,东方玄机竟然走了出来。
“孟君,随我去一趟日月峰。”
日月峰,也叫明山,便是孔昭的府邸所在了。
杨孟君皱了皱眉头,“去干嘛?”
东方玄机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有些事,还是当面解决的好。”
杨孟君还是不解,孔昭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以后各不相干,他还去干嘛?
“对了,你可带有银钱?”
杨孟君下意识的看向李青。
李青说道:“还有一千两白银。”
“够了。”
杨孟君就更不解了,难不成要给孔昭送礼?
东方玄机拍了拍南宫扶苏坐下战马,“借我用用。”
南宫扶苏看着杨孟君,眼里满是惊讶,一向沉稳老练,只坐马车不策马的东方玄机今日这是怎么了?
南宫扶苏翻身下马,直愣愣的盯着东方玄机骑上他的坐骑,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钱带上,走!”
杨孟君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明白东方玄机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接过李青递过来的木匣子,策马跟上东方玄机。
东方玄机这策马的技术,虽然任何一个扬威军骑兵都高出他十倍不止,可还是让杨孟君刮目相看,扬威军甲士可都是能在奔腾的战马上躺着睡觉的骁骑!东方玄机这种大半辈子没上过马的人物,策起马来竟然还有模有样的,其风采完全不输那些只知道讲牌面的世家子弟。
一路跟着东方玄机纵马街头,来到一处豪华堂皇的府邸外,门匾上赫然写着“丁府”两字。
杨孟君拧着眉头想了一遍,也没想到西蜀朝堂之上还有姓丁的公卿。
东方玄机拿过装着一千两白银的木匣子,笑道:“就这家了。”
杨孟君一把拉住他,“你到底想干嘛?”
东方玄机淡然一笑,扬了扬木箱,“千金...买画!”
杨孟君明白了一些,又觉得不太可能,只能摇摇头跟上他的脚步。
“两位公子...你们是?”
一个家丁模样的下人赶忙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问着。
也不怪乎他没底气,那两匹雄赳赳,气昂昂的战马,眼瞅着都比他家公子的好上太多。而且后面那白衣公子乍一看是挺俊秀风流,可看清了这公子的衣着,娘嘞...九龙蟒袍?
东方玄机朝着院内看了一眼,“你家公子在府上么?”
“在的在的,只是昨晚公子回来的晚些...还没睡醒呢。”
宿醉未醒还差不多。
东方玄机只管他在不在,可不管他是坐着还是躺着。
“把他叫出来,就说有他得罪不起的贵客来此拜访!”
这家丁咽了口唾沫,看着那身着月白蟒袍的公子哥一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连忙说道:“两位贵客稍待,小的这就去禀告公子。”
待家丁脚底抹油一般开溜,杨孟君揉着下巴说道:“丁府...家主丁济民,白手起家,做的是蜀锦茶叶的买卖,几乎垄断整个西蜀的竹叶青。其长子丁盛,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寻花问柳,千金买一醉都是常事。等等...相传当初孔灵均一事兴起画了一副鹦歌啼柳图,然后拿出来拍卖,所得之钱供应其父修建御西城之用,最后便是这丁盛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下了那副画,也是孔灵均唯一一副流入世俗的佳作。你...该不会是打这副画的注意吧?或者说,你小子看上人家孔昭的闺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