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上，杨孟君一手负后，一手拿着白玉酒壶，慢饮一口美酒，“这丁济民还挺阔的嘛，买画赠酒，还附送一个酒壶，就这一个酒壶，估计也得几百两银子吧？”
东方玄机捧着画卷，淡然道：“你可知丁家家产有多少？”
“多少？”
东方玄机笑了笑，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少说也有五十万两。”
杨孟君拧着眉头，“白银？”
“黄金！”
“这么有钱？”
东方玄机解释道：“圣绣阁，天衣坊这些年的蜀锦基本上都是丁家供应的，你以为？”
“怪不得...”
东方玄机轻出了口气，目光有些迷离，“说起圣绣阁，你可知他们真正的当家人是谁？”
杨孟君怔了怔，对于这个敢列出天下名将天下名相切世人毫无争议的组织，的确心里隐隐有些余悸，不禁问道：“谁？”
“就是孔昭！这圣绣阁前任掌门人应该是你玄祖杨太公，但他也仅仅是掌门人之一，圣绣阁关系甚广，西部域外，北方草原都有分部。根据你玄祖所言，中原大唐这块田应该就是孔昭一人执掌，北方便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别的便是...关内道另一个两甲子高龄的老人。”
“咱们和西蜀开战这么久，孔昭始终只用竹青堂来打探消息军情，始终没有动用圣绣坊。你要知道，以圣绣坊千年底蕴，万万不是我玄机阁所能匹敌的，当年五王叛乱圣绣坊更是直接参与其中，甚至亲自联合五王在同一时间起兵。”
杨孟君再没有了喝酒的兴致，沉声道：“如此说来，孔昭和咱们打，完全就是放水放到东海了！而且...咱们收复西蜀，如果不能稳住圣绣坊，最后很可能功亏一篑！”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寒，“如果孔昭不能为我等所用，必杀之！有他这么一个最强大脑在，再加上天下最大最神秘的情报组织，未必不能重新翻盘？就算他是为万民立命，也必须得死！”
东方玄机点头道：“真到了最后一步，只能如此了。”
杨孟君出了口气，“之前洛林数次提醒我一定要小心圣绣坊，起初还不怎么放在心上，但现在必须彻底摸清这个矗立人间千年之久最神秘组织的底才行！”
东方玄机看着他，说道：“如果真要和圣绣坊开战，平民百姓倒是不会被殃及，但扬威军估计要损失惨重！江南道十大江湖门派，天泉山庄是王鹤的不去说，其中另外有六个都和圣绣坊有些或多或少的关系。西蜀本就是圣绣坊发源地，除了唐门和墨家以外，几乎所有江湖门派都是圣绣坊一手扶植的。就算你把这些全部清除了，中原还有！怎么打？”
杨孟君冷哼一声，目光狂傲，“那就来一次彻底的马踏江湖！所有乱臣贼子，若不尊王命，全部斩尽杀绝！”
“庙堂之高，高于江湖。江湖之远，远于庙堂。大唐鼎盛时游侠成风，仗剑天涯之辈每多忠义之士，侠骨丹心者也居多。可也有些阴险毒辣之辈荼毒一方，以后的大唐如果想更加繁荣，回到当年鼎盛状，这些毒瘤就留不得。”
东方玄机破天荒的叹了口气，“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平定了西蜀，咱俩分头行动。”
杨孟君皱了皱眉，“又是分头行动？”
东方玄机说道：“洛林把洛家托付给你，把平生之志托付给我。朝廷一直在谋划一局大棋你也知道吧？这次就是和绝佳的机会，你马踏江湖定天下，我执笔作画绘江山。”
杨孟君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好！廓清环宇就从咱俩开始，该死的就去死好了，留着也没用，倒不如为后世几下开山之碑。”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日月峰之下，抬头望着这座高山，东方玄机停住脚步，“走吧...”
“走。”
漫山花从浅溪青竹谷，蔚然成风。
山道之上没有一个守卫，青石板的山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两人一路走到半山腰一片竹宅之前，不由地互相对视一眼，眼前竹舍实在是太过于普通简朴，丝毫没有“四海之水之深”的感觉。
杨孟君不得不庄重起来，整理一番衣冠，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院中，孔灵均已经在安静等候，看到杨孟君后款款施了个万福，“灵均见过世子殿下，家父已在房中等候。”
只闻竹舍内传来一阵悠扬祥和的琴声，清净自然。
杨孟君了然一笑，对孔昭猜出他要来一事丝毫不感意外。
“那就打扰了。”
“请。”
杨孟君回头看了眼东方玄机，微微点头。
孔昭室内更加简朴，一面竹雕屏风，两把竹椅，一张竹床，还有一张方桌，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连书籍都没有。
看着那凭床理琴的身影，杨孟君恭敬行礼，“后生杨孟君，见过孔大人。”
孔昭只是抽空指了指椅子示意让他先坐，继续弹着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杨孟君倒也不觉得孔昭有违待客之道，以孔昭的心性，随和自然便是最大的礼数。
他也不客气，坦然坐在竹椅上。
一曲终，孔昭出了口气站起身子，给他泡上一壶天峰竹叶青茶，然后坐在对面，“怎么？收复西蜀遇到困难了？”
杨孟君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猜？”
孔昭不置可否的一笑，“说实话吧，师尊并非什么都没有给你留下，有一物在我这里也保管许久，既然你今日来此，便物归原主。”
“哦？玄祖所留之物？”
孔昭嗯了一声，丢给他一块巴掌大的七彩美玉腰牌，正面用篆书刻着一个“圣”字，后面是一个“绣”字。
圣绣！
“这是？”
“圣绣坊门主的圣尊令，持此牌可号令天下圣绣坊，无人敢不尊！只不过这圣尊令还有另外两个，并不是唯一一个。这块圣尊令，可号令剑南，山南，江南，南诏，岭南，河东，河南数道之地所有的圣绣坊。西北域外，还有北方草原不算在其内。”
孔昭淡然说完这番话后，没有去看杨孟君傻子一般的表情，而是低头轻缀一口尚且冒着白烟的茶水。
过了好久，杨孟君才回过神来。
孔昭继续说道：“这本就是师尊遗物，我按他的遗愿留给你而已。”
杨孟君也喝了口茶润润有些干哑的嗓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