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边关和杨孟君又相互碰几杯。
这个当朝兵部尚书突然开口道:“对了孟君,你可知这次重阳宴文试武试第一名的奖励是什么?”
杨孟君摇头道:“不知道啊,这我怎么会知道嘛。”
韩边关嘿嘿一笑道:“这本来属于内部消息的,不过也不能白喝你一顿酒不是?这文试第一名嘛,除了赏些银钱之类的身外之物以外,就直接封侯了,不过也考虑到有女子参加。文试第一若为男子,那就不用说了。如果是女子...那可是要封郡主的!不说作乱的五王,咱们江南道大唐正统现在也没有王爷,所以也就没有郡主这个封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郡主的封号可是给你家清怡准备的,试问,如今的大唐还有那一个女子才学之渊博能比肩洛清怡?”
杨孟君笑着打趣道:“还有梁钧涵啊,清怡曾经说过钧涵姐姐才学不下于她呢。”
韩边关大手一挥道:“梁小姐的确也是如此,可你想想梁小姐那性子,淡然出尘,这种俗名她会在意?”
杨孟君想起了那个恍若青莲般的女子。也对,以梁钧涵的性格,这些东西的确对她没吸引力,对她来说,封爵赏金还不如给她一本已经失传了的琴谱实在。
杨孟君轻出了口气,眯眼道:“那...武试第一名奖励是什么?”
韩边关见少年这副神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这小子总算上钩了啊。
刚才韩边关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提及武试的奖励,而他也知道杨孟君根本不会参加文试,虽说天衣阁门前挂的那张“文通天地”上面少年的名字位列前三甲。
韩边关得意一笑,饮一口道:“武试嘛...第一名也不封侯,更是没有赏金,只有一杆枪,你...要不要?”
杨孟君端着酒杯好奇道:“不会吧?什么枪这么厉害?”
韩边关神色有些恭谨道:“这枪名为阳春,是杨家第一代镇国公开疆裂土,征战沙场所用之物!当年大唐初立,高祖皇帝用镇国刀和杨家先祖交换了这杆枪。这枪到了李唐皇室手中之后便一直在重重宫禁之内,历代皇帝皆以国之重器相待。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拿了出来作为赏赐给你们。”
杨孟君瞳孔猛一缩,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竟然是先祖所用之兵。
不过相比于阳春长枪,杨孟君更关注韩边关另一句话,问道:“为何高祖皇帝要用镇国刀换阳春?”
韩边关抿了口酒叹道:“你想啊,天下已定,你杨家也就没了用处。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高祖皇帝念及于杨家先祖的兄弟之情,君臣之谊,仅仅互换了兵器,并没有想别的君王那样做。而他这层意思就是,我给你权倾天下的权柄高位,但你杨家从此也是我李家手中一杆无坚不摧的长矛,世代皆为我所用。”
听完韩边关解释,杨孟君心中虽然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有些冷意。
镇国刀目前就在洛府那栋小阁楼之中,自己也见过。而这次皇帝把阳春重新拿出来,也是换种方式再次还给杨家。当时四海澄明,天下归于李唐之后,皇帝就收回了杨家神器,如今山河破碎,民不聊生之际,又重新拿出来,还想再次依靠杨家平定四方。
杨孟君不禁想到,如果以后自己真的再次一统了山河,皇帝会不会再次把阳春收回去?就算不是阳春,那也是收回一件能象征着杨家继续臣服李家脚下的东西。当初先祖与高祖皇帝尚还有些兄弟之情,可自己跟李毅呢?先祖尚且还能弃一枪而保全家,更换来了三百年的权倾朝野,那自己呢?
杨孟君缓缓出了口气,看着青花瓷杯的目光坚定道:“不管如何,先祖所用之物只能由我杨家之人使用。外人胆敢染指,我必让他付出代价!”
韩边关哈哈一笑道:“好气魄!这才像一个杨家之人,整日倚楼抚琴卧听风雨算什么事嘛。
显然,韩边关对少年目前的生活也颇为不忒。杨孟君也听明白了话外之音,不过并没有反驳什么,韩边关这话虽然直白,但也是大实话。
杨孟君道:“韩大哥放心,待这次拿回先祖之物后便重回国子监。等五年我及冠后绝对会亲赴疆场,再为天下开三百年太平!”
韩边关猛的一拍桌子道:“好!兄弟,五年后我随你一起,什么劳什子的兵部尚书,要是不准我赴边杀敌,我就是辞了这官位又如何?哪怕从一个马前卒做起我也在所不惜。”
杨孟君点头道:“对,生当做人杰。身为男儿身,国难当头就应该挺身而出才对。”
本来杨孟君对着次重阳宴也是兴致缺缺,如果不是洛林有言在先,洛清怡轻嘱在后,杨孟君绝对是不会参加的。
先是洛清怡给他说了历次重阳宴武试第一名皆为杨家之人的时候,少年心里就已经燃起了星星火苗。今日韩边关又给他说了阳春的来历,更是坚定了杨孟君夺得第一的念头。
至于什么徐瑾辰,王熠宁,左家长孙,在家族荣耀面前就不算什么了。
韩边关说的也对,在儿女情长这方面,杨孟君和徐瑾辰的确是一丘之貉。但在家族脸面面前,王熠宁和杨孟君不也一样么?
武试第一名的传统不能断在自己手里是脸面,阳春不能落于旁人之手更是脸面!杨家的脸面,如今就是少年的脸面。而左家长孙竟然意欲染指落清怡,这更是少年万万不能忍的。
也就是说...重阳宴还没开始,“武撼昆仑”榜单上前三甲都已经锁定杨孟君为目标,而杨孟君也有想法!
待韩边关走后,杨孟君走到前院马棚处,给白雪喂了些重金所购的精致草料。
少年摸着白雪纤细如毫的绒毛,有些孩子气的轻声笑道:“老伙计呀,你叫白雪,先祖所用长枪叫阳春,那可是你的另一半呀。怎样?有信心明日和我踏破群雄,夺回家传么?”
夜白玉通灵,琥珀般的大眼里满是温和依赖。白雪头颅在杨孟君怀里轻轻拱了拱,踏了踏前蹄“唏律律”的嘶鸣一声。
杨孟君又打了桶水给夜白玉好好洗刷了一番,丝毫不在意冰冷的井水打湿自己月白色的长袍。
傍晚,吴冲回到家中。
方瑶特地去城中最大的酒楼买了两壶上好的女儿红。
吴冲也知道了武榜排名之事,撇着嘴道:“老子怎么才第四,看明日不打的前面那三个兔崽子。”
杨孟君习惯性的翻了翻白眼道:“这我不管,反正谁要敢阻拦我拿回先祖所用长枪,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吴冲哈哈一笑,大咧咧的拍拍少年肩膀道:“这事哥哥挺你,咱俩两不误,我揍那三个兔崽子,你拿回你家的东西。”
一壶女儿红大概有一斤左右,杨孟君拍开泥封,望向长空高悬皎月,仰头一饮而尽。烈酒上喉,少年把空壶狠狠扔向远方。
杨孟君伸手做一个翻覆的动作,轻声道:“一樽还酹江月,且看我如何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