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冲所带的三千精悍轻骑兵并没有驻扎在刘涛征南军大营附近,而是在柳州北方的一片树林里。
虽然临安天寒地冻的,可越是靠近南方,天气倒也没那么难受。吴冲这伙人也带了好几天的干粮在身,所以说并不担心取暖和食物的问题。
夜色降临,吴冲亲自带着秦奋的一千轻骑偷偷摸摸的到刘涛驻军大营附近。按照他俩白天的约定,今夜就在这里把三千套岭南叛军的甲胄交给吴冲。
吴冲拿到想要的东西后又趁夜折回了自己驻军的树林里。
按照他和刘涛的约定,刘涛于明日上午,也就是他俩商讨后的第二天出兵高陵原。如果柳州守将没想那么多,果断出兵应战的话那就一切好说,刘涛单凭自己就可以拿下柳州城。
可这种几率实在小到可怜。柳州城虽说有五万岭南军把守,但多是伤兵残兵,另外两万能提刀作战的完好兵力也是当地世族的私军。
这种私军因为上不了台面,虽说也有制式的武器战马,但战斗力和正规军队根本没法子比,而且这两万兵林林总总竟然有十多个统兵将领。到时候真打起来,大家听谁的?谁不是为了自家主子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柳州内的守军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出城和刘涛所率领的征南军作战。
吴冲依旧按兵不动,耐心大的出奇。还好这片树林里观景还算可以,也没有什么积雪,地面挺干燥,平时也没有猎户来此打猎。
刘涛步步为营,中军大帐也搬到了高陵原上靠东的地方,自己亲率全军将士围城。起初刘涛叫阵叫了一会儿,守城的岭南道柳州总督高福果断下令坚守不出。任由征南军在城下叫骂。
叫了一上午,刘涛也不着急,更没有摆出强攻的架势,连投石车和云梯都没有用出来。
下午,刘涛眯眼望了望柳州城头,打量了打量高度和距离。嘟囔道:“果然是块低洼的地势。”
刘涛伸手唤来副将,“传令,派四万军轮番去挖凿地面,从柳下河开始挖,一直到这里再停下。挖的时候不要刻意去掩饰,只管明目张胆的去做。还有...不要卸甲和弃枪,就算挖地也要背着长枪去挖。保持一种随时可以听令作战的状态。”
副将不得其解,“将军,我明白你想引都泥江之水淹没柳州的想法,但为何要明目张胆的呢?被发现了怎么办?”
刘涛故作高深的一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我用意,你只管听令行事便可。事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末将遵命!”
果不其然,征南军刚刚开始动作就被柳州城守将高福发现了,这位虽然没有登上天下名将排行榜,但也算一位合格统兵之将的岭南王心腹先是皱眉想了好久,然后猛的一瞪眼,“不好,刘涛想水淹我柳州城!”
高福来不及多想,大手一挥,“叫所有都尉和城内私军统领来城楼内议事!”
高福进了城楼内的临时帅账后连忙丈量着柳下河到柳州城内的距离。
“刘涛有五万战力鼎盛的军队,全力开凿的话最多一天就可以彻底挖出一条大河来,两个时辰内定然水漫整个柳州!”
想到此处,高福急躁的跺跺脚,咕哝道:“早说了直接出击跟他刘涛拼个你死我活,非要说什么柳州城坚池深,完全能拖到王上殿下派来援军。这下好了,非要兵不血刃的就把柳州城和整个柳州府送给刘涛。”
没多久,一二十人齐齐到来,有高福麾下的副将万夫长,也有当地世族的私军统领。
一个看起来白白净净,透着一股邪气的公子哥嬉笑道:“高将军,刚才不是才商议过嘛,按兵不出,坚守待变。”
高福冷哼一声,并没有因为这公子是城内一方巨贾的孩子就有所逢迎。“可能计划要变了,大家可以趴在城楼上看看,刘涛竟然让他的征南军开始挖一条从柳下河直通柳州城的水道,只要这条通道一挖成,不出两个时辰必定水淹整个柳州,到时候诸位插翅都难逃啊。”
最先说话的公子哥满脸不信,不过动作却不慢,连忙跑到城头上遥遥的观望起来。
这公子哥越看越心惊,顿觉得口干舌燥,跑进帐内急道:“高将军,你快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完了啊!”
满堂皆大惊,六神无主的。齐齐看着高福,等着高福出主意。
高福心里哀叹一声,“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出城和刘涛决一死战!”
这公子哥哭丧着脸道:“这怎么行啊?就咱们这点军力怎么能打得过刘涛?这可是天下名将榜上有名的大元帅啊!”
高福再也受不了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次老子听你们的行不行?你们说咋整就咋整成不?”
高福麾下一名都尉单膝跪地道:“将军,我也赞同出城一决死战!我宁愿堂堂正正死在刘涛的兵锋之下,也不想窝窝囊囊的被水淹死!就算死也要让刘涛知道咱们岭南军没有懦夫!”
“懦夫”两字咬的极重,说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撇了一旁如丧考妣的世家公子一眼。
高福也是个痛快人,猛的一拍桌案。“对,我岭南军哪里比他刘涛的征南军差了?现在你们各自下去调兵,那些不能作战的伤兵就留在城内。还有...你们这些世族所属的私军老子也要一并带走,这场大战要是我因为兵力不足而打输了,你们这些家族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刘涛稳坐马背上,静静的等着高福出城跟自己打。刚才自己已经看到城楼上闪过几个身影,想必他们怎么说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突然,柳州城东门大开,提一柄大刀的高福浑身披甲直奔自己而来,身后旌旗林立,黑压压的一片岭南军。
刘涛抬头看了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城楼,嘴角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别挖了,随本帅撤到高陵原再说。”
征南军随时都准备着作战,听到刘涛下令后立马就进入战斗状态,骑兵上马,步兵持盾,弓兵挽起手中羽箭。
到了高陵原,刘涛接过令旗一扬,征南军瞬间井然有序的开始排列起来。悲壮的战鼓声也升腾在这空旷的平原之内。
转眼间,一座巍峨弘大的源自上古八门金锁阵便出现在了高福眼前。
高福定睛一看,挥手停下奔袭,“哈哈...刘涛小儿自寻死路,区区八门金锁阵也想拦我?众将听令!随我杀入阵中生擒刘涛。”
吴冲所说的征南军要死很多人说的就是在这里。只要八门金锁阵一破,布阵的普通士兵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唯有以这种方式才能彻底平定都泥江以北的大地,要不然等以后再次进攻柳州死的人只会更多。
激昂壮阔的擂擂战鼓声响彻九天。
从高福率军出城的时候就已经有戎敌军斥候把消息传递给三十里外的吴冲。
吴冲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披甲!上马!奔袭!”
三条命令,戎敌军转瞬就开始策马如飞般向着柳州城的方向冲去。
刘涛给吴冲的三千套岭南军甲胄自然是他以往缴获的战利品,几乎没有完好的。上面不是有一个个漏洞就是有些已经干枯的血迹,总之都破破烂烂的,不过这也正好满足了吴冲的需求。
高福带军是从东门出的,吴冲带着三千唐甲却直奔北门而去。
到了城下三里外,吴冲隐约听到高陵原方向传来的低沉战鼓声。
吴冲率先下马,对着身后喊道:“现在开始你们都给老子装,装出一副残军的样子,也不要骑马,就这样拉着进城内。”
“哈哈,好嘞。”
到现在,这三千戎敌军终于明白自家统帅要做什么了。又要来一出天降神兵!没想到刚刚加入戎敌军就要立下如此大功,三千甲士对有这样用兵如神的统帅也欣慰不已。
正应了吴冲当日成立戎敌军的时候那番宣言,“跟着我吴冲,你们绝对有捞不完的军功!只要你们不死,十年,二十年后也他娘的能封侯!到时候就有喝不完的美酒,睡不完的小娘子。”
戎敌军的演技还是可以,配上这身破破烂烂的岭南军甲胄更像那么一回事儿。
接近城关,城头上一个守军喊道:“你们是哪个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冲气场一变,猥琐又稳重,“老子高将军亲军营统领,刚才跟刘涛拼的你死我活身受重伤,高将军令我等回城暂且休养。”
这守军见来者气态不凡,又穿着自家军队的甲胄,也不敢耽搁正事,连忙放下吊桥。
至于吴冲所言的亲军统领更是他自己临时起了个小聪明。一般来说,一个将军的亲军营只听这个将军的军令,谁也使唤不动,也就导致了亲军平时很少出现在别的同军甲士眼前。
成功进了城门,吴冲朝身后王晓使了个眼色,王晓悄悄摸出怀中短刀缓缓迎上了前来按例盘问的守军。
这守军眼中惊疑不定刚想开口说话,就觉得喉咙一凉,随意一股温热的液体就顺着脖子留了下来,紧接着的便是一阵钻心的难受。
见王晓突然动手,三千戎敌军也一把扯掉身上甲胄,上马抽刀径直杀向为数不多的守军。吴冲残忍一笑,从马鞍下摸出“关月”,一个滑圆就砍掉了三颗大好头颅。
为了和刘涛殊死一搏,高福把城内所有可战之兵全部带走,只留下一些老弱参军。
吴冲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杀光了全部的守军,随即登上东门点起一大把狼烟。
高陵原上,高福刚刚破了刘涛的八门金锁阵,正在战意高昂的头上。冲杀之间也忘记了分寸,待回过神的时候就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入了另一座军阵。
刘涛挺立于帅台上,手中令旗斜指高福,“高福!你中计了,哈哈!”
随即刘涛就发现柳州城方向升起了一股冲天狼烟,刘涛立马就知道吴冲已经得手了,朗声一笑。
刘涛手中令旗连连挥动,一时间困的高福动弹不得,高福突围好几次都被这两仪太极阵给挡了回来。
西边突然出现了一道烟尘,为首的一人一身黑甲,手中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柄大刀。
身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扛着一杆上绣“吴”字的大纛。
刘涛令旗转动,打开一道缺口任由高福突围而出。
吴冲正好碰上满脸急躁的高福,二话不说,提刀便砍了过去。
高福一个激灵,“你是何人?”
“哈哈,老子戎敌军吴冲!高福,你时候到了。”
让不败军神赵星河初尝败绩的吴冲!
见到吴冲的那一刻,高福就知道柳州已经完了。谁不知道吴冲爱出奇兵?和步步为营的刘涛一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