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孟君双手枕在脑后,神态懒散自得,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遇到对手了?”
舞倾城坦然道:“东方玄机之智,之谋,之图,之策,皆在我之上。”
没想到争强好胜的她竟然会坦言不如别人,杨孟君怪异的看着她,道:“习惯就好,这世间啊,貌似只有他有底气能和西蜀孔昭对坐而奕。”
没有否定他的话,舞倾城对着两女道:“你们之前住哪里,现在还住哪里。不过之前那张脸不能再用了,一切等到十月初十再说。”
杨孟君眉头轻锁,忍不住问道:“十月初十究竟是什么日子?”
之前东方玄机不管做何布局,如何谋划,杨孟君从来不闻不问,也不想去问,因为他相信以东方玄机的能力?!可现在不一样啊,他们三人深入敌境,可用之人只有一个见不得光的玄机阁,最多再算上花椒四女。用如履薄冰来形容他们如今的处境再合适不过,既然是走在冰面上,就要做好一不小心坠如冰河之下的觉悟。因此,杨孟君不得不问清楚东方玄机和舞倾城究竟想干嘛。
舞倾城解释道:“是南诏国祭的日子,叫做平元祭。上告苍天乞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概和你们南唐重阳祭一个类型吧...”
闻言,杨孟君再没有了之前坐看风起时的舒闲懒散,神情略带凝重,道:“平元祭...韶国所有皇族公卿都会去吧?”
舞倾城点头,道:“既然是国祭,皇帝当然是要出现的。”
杨孟君语速加快,道:“你们是想在平元祭上杀掉李景和方玉峰?”
舞倾城一根纤纤玉指摇了摇,如邻家女孩般笑道:“不是你们,是我们!人家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敢打打杀杀的?”
要是信了这话杨孟君就是白痴!五仙教圣女,不必说就是用毒大家,从见她第一面的时候杨孟君就知道,舞倾城虽然没有展露过武艺,可那份踏霞而来轻功绝对不亚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之力?怎么可能!
杨孟君没有在意她的矫作,揉着下巴问道:“今晚前去贤王府赴宴的公卿大臣,差不多死了一半,如此国之浩劫...这平元祭还能照常进行?”
舞倾城鄙夷的撇撇嘴,道:“去贤王府的大臣多半都是唐人,这等全身骨头没多少斤两的大臣,死了就死了。而平元祭却是我们南诏的传统。”
诚然,韶国立国这几年来,除了皇后是先前南诏圣女以外,其余重要人物大多都是旧岭南王府幕僚食客。皇帝是唐人,王爷是唐人,国师是唐人,只有一个大元帅沙格骨是南诏人,还死在了杨孟君手上。一时间,整个韶国军政要务差不多都操之于唐臣之手...
在这些唐人眼中,南诏蛮夷之地,其民大多也是不服教化的蛮民。如今,声势渐盛唐臣派系遭此横祸,南诏大臣更要把握住平元祭的机会,再次稳立朝堂。
对这些庙堂党争,勾心斗角,杨孟君对其深深厌烦,更不愿去深思,只是有些疲倦道:“行吧,我回去睡了,离十月初十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你自己通过花椒茴香和东方联系吧,具体如何谋划就看你俩的了。”
舞倾城淡淡嗯了一声,丝毫不在意两女震惊的目光,丰润的红唇在杨孟君脸颊上轻轻一吻,笑眯眯道:“小男人,要不要本宫给你侍寝啊?”
说着,还伸手弹了弹他兄弟。杨孟君顿时龇牙咧嘴的后退几步,怒道:“正经点!”
舞倾城咯咯轻笑两声,貌似极为开心,悠哉的走在通幽小径之上。
待舞倾城走后,花椒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杨公子...你和她...?”
杨孟君心烦意乱的摆摆手,道:“别瞎想,我俩什么都没有!”
花椒一脸“信你就有鬼”的表情,轻声提醒道:“公子可别忘了琼珠郡主呐,奴婢告退。”
说罢,她便拉着神色淡漠的茴香飞速逃开,只留下杨孟君一人在原地怔怔出神。
无声一笑,杨孟君揉了揉被舞倾城“偷袭”的脸,自语道:“真是个魔女啊!”
回到房间,杨孟君亲自研墨,铺好宣纸,提笔,却有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轻轻的打开窗户,月光散落满地,清冷且寂寥。
“当时你说两个人虽不在同一个地方,可想对方的时候,抬头望着皎洁明月就能感受到对方心意,丫头,现在我想你了,你是否也在遥望漫天星河?”
江南。
旧人旧景旧曾谙。
玉华亭满园荷花凋零寂寥,洛清怡一袭白裙铺展开来,半卧在亭下,同样提着素笔,欲落笔,却无言。
悠悠一叹,洛清怡站起身来,扶着阑珊仰头遥望。
刚过了秋分,江南气温也渐渐凋零了下来,是夜,更加幽然。贴身侍女小曼抱着一件披风慰藉的给她披上,问道:“小姐,又在想杨公子啊?”
“嗯。”
小曼抿嘴轻笑一声,两人感情姐妹多于主仆,道:“小姐,杨公子此番出征,定能建立不世功勋,您就别担心啦。以杨公子的武艺,还有谁能威胁到他?”
随后,貌似是想起了什么,小曼愤懑的嘟嘟嘴,自说自话道:“朝廷也太小气了,杨公子临阵斩了韶国大元帅,这么天大一份功劳竟然才封了个三品龙骧将军,唉。”
侍女又迷茫了,不解道:“小姐,你说韶国大元帅的官位,和咱们朝廷哪位将军差不多啊?”
洛清怡不假思索道:“吴大将军。”
随即,她解释道:“孟君武艺是不差,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担心他在疆场有所闪失,只是担心他...”
“算了,不给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小曼茫然的哦了一声,再次笑脸灿烂道:“小姐,秋寒雾重,我去给你熬些暖身的汤吧?”
洛清怡轻摇螓首,道:“不必了,我站一会儿就回房,你也早些睡吧,不必管我。”
咬了咬嘴唇,小曼一脸纠结,还是依言告退。
殊不知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多,她只是一个寻常侍女,最多比别家的奴仆日子过的舒坦一些,可如何又能和那个深居皇宫的男人相比?没有告诉她真相,也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此时的杨孟君也再次提笔,平静下来心境,在信纸上写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与此同时,洛清怡也抿嘴一笑,素手挥洒,“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末了,杨孟君以“一曲相思”落笔成书,而洛清怡也极有灵犀的写道“两厢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