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国第一次见到1978年的《光明日报》,这是一份依旧崭新的报纸,保存很好的报纸上,写着邓主席在十一届三中全会诉说的人才兴国思想,此时苏建国心中浮现出一句话“聚天下英才而用之”的中国思想。
是的,国以才立,政以才治,业以才兴,唯有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国家才会强盛不衰。
苏建国的人生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随着对《光明日报》深入的阅读,他的内心对1978年有了新的认识:那就是为什么《光明日报》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雄文中反复强调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尊重实践。
科教兴国、人才强国的战略,这是一个属于中国智慧的战略,以人才来奠定中国最齐全重工业体系的基础,以人才代代相传来起航中国复兴的民族梦。
对于十八岁的苏建国而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虽然让他这个年轻人难以读通透,可他能够感受到国家想要“日新月异”的信心,政府想要“复兴中国”的雄心。
随着报纸上的文字,有关“改革开放”的文字呈现在苏建国的脑海里,他回忆起自己幼年时光,那些被他这个年纪的青年人忽略的变化。
那些岁月犹如放映机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播放着令人振奋的变化。
1978年,苏建国四周岁的年纪,他见过村里的大人穿着解放鞋在田地欢呼的样子,那一年,大人们说高考恢复了,国家要重视科学,重视人才了。
1979年,苏建国六周岁的年纪,那个时候学校的桌椅是坑坑洼洼的烂木头,那个时候大人们的衣服是中山装,而他的衣服则是补丁摞补丁,可那一年村里都在谈中美建交,他看到了大人们对未来变化的喜悦与自信。
1980年,苏建国七周岁的年纪,那个时候,大人们白天劳作,晚上的时候会结伴去读夜大,村里的墙上大大的白字写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他看到了大人们对于知识的重视,对于时间的珍视。尽管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时间就是金钱,又为什么效率就是生命。
1981年,苏建国八周岁的年纪,苏建国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骄傲,那是因为中国女排夺得了世界冠军。他记得那个时候,家里贴了唯一一张大字报,上面是一则首开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新闻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知识改变命运成为了村里大人们的共识。
1986年,苏建国十三周岁的年纪,这个时候全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而他正好上初一,本是为学费而负担不起的家,在这一年,因着九年义务教育,苏建国享受到了教育的福利,顺利上了初三,完成初中学业。
1989年,苏建国十六周岁的年纪,“希望工程”的建立,让他靠着贫困生资助上了高中。尽管高考失利,可是他初中到高中的学业完成,是靠了国家的制度,而这些制度起源于1978年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而1990年,上海浦东新区开放,苏建国也只是听老师在课堂上诉说了一下上海未来的发展,诉说了一下上海铁路局未来的发展,却从没想过,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这改变中国命运的会议:1978年的事关改革开放的会议。
苏建国颤着手抚摸着《光明日报》上面的内容,恍然明白为什么出版社的张社长会问他可知道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意义。
他当时不懂,看完《光明日报》上面的报道,虽然是一知半解,却也不再是一无所知。
只是苏建国不知道,38年以后的2018年,新华社和人民日报会以150秒的短片去见证中国改革开放的四十周年,这让他这一代人亲身经历的四十周年。
苏建国拿出纸,仔细的抄写着《光明日报》上面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文章,抄写着事关新干线的报道,他想记录这一份信息,也想收藏这一次事关中国命运的大会。
苏建国抄完这些报道的时候,出版社的张社长走了进来。
“年轻人,看完了吗?”张社长手拿着一个瓷杯子,坐到苏建国的旁边,“可看出什么道理了?”
“张社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苏建国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一次大会的信息。
“年轻人好学善问是好的,问吧。”张社长等着苏建国的询问。
“张社长,这十一届三中全会重视的到底是什么呢?”尽管苏建国心中有了一点概念,可是他想求证。
“年轻人……你觉得会是什么呢?”张社长不答反问,他也是出于好奇,毕竟时隔十二年,能有一个年轻后生来到报社看这篇报道的人很少,能以介绍信来看这篇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自1989年开始,浙江省出版社就开始接到组织的任务,辅助教育部和宣传部进行科教兴国战略计划。
既然他的面前有苏建国这样一个年轻后生,他想做个采访和笔调,去了解当代年轻人对于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看法,对时代变迁的看法,对科教兴国的看法。
笔调结束,张社长也就对如何辅助教育部及宣传部实施计划有了更多的想法和安排。
对于双赢的机会,张社长一向是愿意深入接触,详细了解的。
“张社长……我就是个技校学生,我可能认识不足。”苏建国已经从赵城那里得到教训,实在不敢大谈特谈什么名人名言,也不敢拽文显摆自己读书多了。
“谈谈看嘛,就让我以记者的身份来采访你,怎么样?”张社长可不想放弃这么近距离了解基层百姓的机会。
“张社长,我……怕我说的话让您觉得幼稚。”赵城对苏建国的影响阴影,让苏建国很注重自己的措辞。
“说说看,没关系的。”张社长的笑容鼓励了苏建国。
也难怪,苏建国到底是在人家的报社,人家屈尊降贵的来到他旁边坐下,他又怎么能屡次拒绝?
“张社长,这份报道是不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的意思?”苏建国一开口就逗笑了张社长。
“嗯……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你还看出什么来了?”张社长好奇的问道。
“富强国家,需要知识改变,一如别人有我们没有的新干线火车。”苏建国用一个学生该有的平实语言回答道,他记住了教训,绝对不敢再说什么之乎者也或是历史记载了。
“那你觉得知识改变了什么呢?”张社长等待着苏建国谈谈改革开放十二年的现在,这个学生可有深刻的灵物。
“大人们说知识改变命运,村长说想致富先修路,咱村现在的路下雨不再泥泞了。”苏建国诉说他记忆里长辈们对于知识的印象。
“那你呢?小伙子,你觉得知识对于你,改变了什么?”张社长等着听年轻人自己的想法。
“我?”苏建国疑惑的看着张社长,这件大事,他一个小人物能回答吗?
“就是你,小伙子,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说说看,你最直观的感受,或是你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张社长拿出钢笔和纸,真的开始做笔调和采访。
仿佛这一次的采访是一次严肃的采访,也是一次重要的采访一般。
“张社长,我一个穷学生,能说啥?”苏建国还是有些不自信,毕竟被赵城打击的太严重了。
“你现在在报社,你有话语权说说你自己身边的事,说说你的感受,毕竟国家是人民的,我们报社也要为人民服务。你说对不对?”张社长开始鼓励苏建国说出自己的内心。
“张社长……我能说吗?”苏建国犹豫了一下,他怕如同得罪赵城那样得罪了张社长。
“能,我希望你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社长的话像是打开了苏建国的话匣子。
“张社长,我出生于1972年,我记事的时候刚好是1978年,那年我虚岁五岁。”苏建国报出自己的出生年份,而这个年份让张社长的眼睛闪出了光芒,这个小伙子刚好记得住改革开放开始的日子,看来他这次对话采访是对了。
“我能记得住那一年田里大人们的激动,他们很多是知青,他们都在说知识开始改变命运了。”苏建国直视张社长的眼睛。
“那你呢?你是什么样的感受?”张社长等待着苏建国自己的想法。
“我那时候小,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爸跟我说上小学有希望了。”苏建国望着张社长,“但我那时候小,不懂上学是什么意思。”
“后来呢?”张社长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1986年,我虚岁十四,这一年我本来因着家穷要辍学,正赶上九年义务教育制度办法,我顺利读了初中。这一年我的感触很大。”苏建国望着张社长。
“那是什么样的感触?”张社长等待着他期待的答复。
“我记得那一天,我爸抽着旱烟,跟我们校长说我要辍学回家务农。校长跟我爸说了很久学习的重要性,可我爸因为没钱给我支付学费,只能坚持己见。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的班主任跑去我们村里,跟我们村长详说了关于我辍学的事情。”苏建国望着张社长,这个时候,他的眼睛红了。
那是第一次苏建国经历辍学的恐慌,也是第一次,知道知识改变命运的意思,也明白知识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