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国握紧李英的手，“这个消息传递多久了？你知道吗？”

“怎么了？”李英好奇起来，“难道这个是你现在研究课题的机密？”

“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苏建国没有回答李英。

“涉及泄密？这个消息好像也就是三天左右吧，就是上次张媛摔倒，材料掉了一地，黄林捡起材料来的时候。对……难道那个材料就是？”李英后知后觉起来。

“坏了！黄林倒是会找机会！”苏建国站了起来，准备跑出去，李英握住苏建国的胳膊。

苏建国回头看向李英，李英快步拿了一个毛巾给苏建国擦肩膀上的面粉，“你赶紧去洗洗手，别带着面粉去见成建军，我给你拿羽绒服。”

“好。”苏建国点着头。

“大苏，见了成建军的时候，不要把事情说太严重，怕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万一跑去跟张媛吵架就得不偿失了。记住，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李英一边给苏建国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好。我记住了。”苏建国点头，捧着李英的脸颊，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媳妇，我可能今晚很晚回来，别等我了。”

“带着建军去吃饭吧，家里有我。”李英拍了拍苏建国的手。

“辛苦了。”苏建国带上门，就骑上自行车朝着单位飞快的骑过去。

此时成建军正在实验室研究最后阶段的逆变器调速和绝缘栅双极晶体管，准备结合起来做电气制动试验。

苏建国快速的推开实验室的门，本想着说几句，但看到实验室的其他组员，愣了几秒，扬起了笑容，“各位，天寒地冻的，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吃东西？”成建军敏感的感觉到不对劲，苏建国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小组并不是苏建国的小组，但是作为试验的成员之一，苏建国会偶尔来实验室共同商议实践的事情，所以跟成建军的小组成员还是认识和熟悉的。

对于晚上*来实验室的苏建国，成建军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成建军没有说话，而是与苏建国点了点头，对着周围的同事说道；“大家去吃点东西，今晚加班加点，把这次试验做出来。”

“好。”

“嗯。”

听到组长成建军发话了，很多人放下手头的活，离开了实验室，只剩下成建军和苏建国两个人。

苏建国指了指外面，笑起来，“抽根烟？”

“嗯。”成建军点头。

苏建国吐出一口烟圈，斜靠在墙上，从走廊的小窗户里，望着夜色，看向成建军，“建军，你最近试验如何了？”

“如预期，只是你这么晚来，是为了什么？”成建军不相信苏建国就是来看看而已，这个点不陪着他媳妇李英，跑来跟他话家常，他不信。

“建军啊……你知道女人就是后院，后院起火，容易把事情搞黄了不？”苏建国开门见山的说道。

“后院？张媛？”成建军弹了弹烟灰，“如果她觉得黄林更适合她，我不介意她改变主意。”

“看来你知道。”苏建国斜睇成建军，“你一点也不着急？”

“着急？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怎么着急？”成建军看着苏建国，歪头带着疑惑，“又或者，我该怎么做？跪着道歉？”

“你啊，就是太骄傲了。女人是需要哄的，你哄不好，容易煽风点火。不过呢……你也不必担心，张科已经注意这件事了。”苏建国冷笑一声，“有时候我真怀疑黄林这些年是不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怎么脑子不带转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成建军觉得事情开始严重了，苏建国很少讽刺别人，这一次……不像是轻松的事情。

“绝缘栅双极晶体管……”苏建国拉长语音，弹了弹烟灰，看到成建军瞪大的眼睛，微微一笑，“广而告之了。”

“谁干的？”成建军当下意识到这件事的问题了。

绝缘栅双极晶体管这个是当下正在研究的课题，更是绝密，怎么可以外传？尤其是广而告之？这是泄密，严重一点的，就要受党内处分了！可是这件事成建军是主管者，主管者便是典守者。

眼下对于成建军而言就是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的过失，典守这不能辞其罪的处分。

所以成建军是慌张了，慌张的是科技课题的泄密和核心机密的泄露，这是事关职业生涯和个人操守的问题，严肃而又毁了一生的问题。

“你最近是不是让你家那位反应某些关于绝缘栅双极晶体管的英文文献了？”苏建国试探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成建军问完，立刻收了回来，意识到问题在张媛那里，“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怎么传出去的？又是怎么传言的？”

“看来你是很不关心张媛，也难怪张媛跟你闹别扭。”苏建国吐出烟圈，掐死烟头，又接着点燃一根烟，“建军，很多事情不是必然也不是偶然，而是刻意，而对于当事者，也许就是个巧合，或者无意之间，你懂吗？”

“无意之间？媛媛发生了什么事？”成建军越听越觉得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他看来要抽身做准备了。

“就在几周前，张媛抱着关于你让她翻译的绝缘栅双极晶体管文献在单位里走，冰天雪地，难免滑到，这滑到了难免有绅士适时出现，帮着捡起来的东西，肯定会看上几眼……要是看上几眼……”苏建国引导着成建军想想事情的整个发生过程。

“多少人看见这件事了？又有多少人帮着捡起来？”成建军接过苏建国递来的香烟继续问道。

“午餐时分，不确定多少，但是该看见的怕是都看见的，凑巧的可能也看见了。再说人家问一句，张媛都不喜欢你了，你又何必扶她起来，还帮她捡资料的时候，那人在顺便说几句，说出来的内容不是他可以看到的，而是张媛不保密让人看见的，是不是……怪不得人家？”苏建国将事情的严重程度说给成建军听。

“黄林……”成建军第一次咬牙切齿。

“建军，这是个坎儿，你得趟过去。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处理不妥，你以后不仅是甭想担当课题的领航人，就是核心课题都不会让你参加了，你的未来，关于一切尖端技术的未来，都会被抹杀，你就废了，你明白吗？”苏建国将要害说清楚。

“我明白。”成建军怎么会不明白，要是不明白，从来克制不抽烟的他，不至于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显然是心慌又烦闷。

“你可想过对策？卷入这件事的不仅是你，还有张科。媛媛一件事坏了你们俩，你们得想好对策，这件事很可能是处分。”苏建国提醒道。

“我也在想对策，可是我……”成建军抹了把脸，香烟在他的指尖飘着烟。

“你想不出来，这件事关系到你，你关心则乱，当然是你身在局中，容易当局者迷。建军，可你可曾想过，黄林也在设计师部，泄露设计师部的秘密，是什么概念？”苏建国引导着成建军。

“你是说祸水东引？”成建军眨了眨眼睛，“但是怎么引？”

“建军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可曾想过绝缘栅双极晶体管和微机处理器除了动力火车调速，还有什么常见？或者说第一个，什么地方会用到？”苏建国询问道。

“电饭煲。电饭煲！你是说……”成建军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听说几年前，成飞和沈飞改行做电冰箱和电风扇呢，还有甘肃那一带，有咱们核军工厂的离心机做出来的雪糕呢，好像叫405雪糕。你懂得……”苏建国的话提醒了成建军。

“所以我要准备一份资料，报告给张科，我们准备搞点副业贴补研发经费？”成建军到底是高材生，一瞬间明白了苏建国的意思。

“你每天实验完毕的废品，与其卖给收废品的，不如收拾收拾，做点家电，也当副业补贴了，对不？”苏建国斜倚着墙，吐出一口烟圈，看着烟圈慢慢消散，又笑了一下，“总不能因为小人捅娄子，咱们要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吧？这小人找事，可不能拖累了我们铁路人的进步速度，不是吗？”

“建国，谢谢你。”成建军掐死烟头，伸出手握住苏建国的胳膊，如此的用力气。

“你我到底是哥们，如今眼看着crh1动车即将上线，我可不希望杂碎毁了这一切，当然要来帮忙。好了，你忙着吧，我等着一个月后，你的好消息，我也想看看那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货，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届时一定表情很精彩。不过……”苏建国嘴角扬起笑容。

“不过什么？”成建军好奇道。

“你们文人相轻的毛病可真是重，以后张科得抓紧你们的团队建设了，这没事拆台，内斗内讧内耗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啊？斗气，却耽误了正事，孰重孰轻，当真不知道吗？幼稚。”苏建国摇了摇头，一副实在不理解黄林这一类知识分子的模样。

“嗯，这件事一过，我会跟张科提议团队建设，专门培养向心力和凝聚力。”成建军经过黄林的时间也意识到了队伍里面文人相轻带来的可怕后果，看来团队建设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