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开除黄林，让张泓不得不反思自己所作所为，赵城为了帮助张泓排解心中抑郁，坐在他的身边，开始开导着这个多年的老领导和好兄弟。

烈酒入口，张泓放下酒杯看向赵城，“老赵……你说我的团队里面，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

“纵有百密终有一疏，很正常的，老张。”张泓拍着赵城的肩膀，叹息一声。

“你还叹息？对，反正丢人的不是你，是我！”张泓抹了把脸，真的觉得，这是此生他最丢人的一件事了。

在他的知道和监管下，竟然还有黄林这样上蹿下跳的小人！

因为沉闷，又是一杯酒下肚，这辛辣的滋味，辣的喉咙都跟着着火一样，烧了起来。可是张泓还嫌不够，还想大口来一杯，被赵城握住了手腕。

“科长……年轻人的错误，为什么要惩罚自己呢？”赵城紧紧的握住张泓的手，“其实黄林这样的人出现，也是难免的。”

“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黄林，让他带坏了一批人！”张泓酒上头的摇晃了几下脑袋。

“看……喝急了吧？来来来，喝杯水，别着急。”赵城递给张泓一杯水。

张泓捂着额头，他确实有些醉了，因为气的，也因为自己团队建设不佳，急的。

“老赵……”赵城的声音低了一些，也低落了一些。

“嗯，我在。”赵城轻嗯一声。

“你说，为什么你传帮带的工程师的团队，比我象牙塔出来的大学生的设计师团队要齐心，没有歪心思，也不会做这样的学术败类呢？”张泓醉眼惺忪的看着赵城。

是的，他不懂，他不懂大学象牙塔出来的高材生，为什么愿意偷鸡摸狗，不愿意堂堂正正。

可以说，黄林毁了他对大学生的认识，但，成建军也是大学生，小曾也是大学生，他们却是勤勤恳恳的人。

“老张啊……你真的想听吗？”赵城询问道。

“我想听，我想弄明白，为什么。”黄林诉说起来。

“我记得，上一次我就跟你讨论过大学生的事情，上一次讨论的似乎是为什么象牙塔的大学生有黄林这样的人。其实，怎么说呢，看你怎么辩证去看待这件事了。”赵城缓缓的说下去。

“怎么讲？”张泓好奇的问道。

“老张，我们来梳理一下小学到大学的升学之路，在这条道路上，思想品德课有没有分数加成？”赵城讯问道。

“没有。”张泓皱了皱眉。

“好。我再问你，大学上学时，虽然必修课有毛概、邓论等，可是这是主修课吗？”赵城又问道。

“如果不是这个专业的，确实不是主修课。”张泓眉头皱了皱。

“好，我再来跟你说个有趣的故事，好吗？”赵城笑眯了眼，“一个讲究人品和人格的故事。”

“好。”张泓点着头，这一刻，他从来没觉得赵城这老家伙竟然这么会讲道理。

“我最近在研究书圣王羲之。曾经有一度，我很好奇为什么王羲之喜欢卫瓘和钟繇的书法，又为什么精通蔡邕擅长的飞白体。后来，我就带着我的工程师团队去研究这个书法家王羲之。”赵城笑了起来，给自己斟上一杯水，“我就是想要看看我的团队追根溯源的本事，以及对古代历史的理解力。”

“确实，知道历史，可以正衣冠。”张泓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然后我的团队，就是大苏他们，他们开始着手王羲之所有的名帖，他们查了一个月，一无所获。我跟他们说路子错了，应该从王羲之的老师查起。”赵城意的笑起来。

“老师查起？卫夫人，卫烁？”张泓也是喜欢书法的，自然知道王羲之的老师是卫烁。

“只是卫烁吗？父母是一个人一生的老师，王羲之的父母，可有查过？”赵城眨了一下眼，对着张泓笑道。

“父母？王羲之的父亲我只知道是王旷，其余一无所知。”张泓一脸疑惑，“难道你知道？”

“不知道，但是可以推测，推测是个好东西，有助于带领团队去研究一件事，而研究事情的方法会引导他们去钻研一个技术，同心协力的配合力。”赵城笑着说下去。

“所以，你让他们研究王羲之的父母以及家庭成员？”张泓似乎找到了诀窍。

“是的，我让他们研究王羲之的父母和家庭成员，先从王羲之的父亲王旷查起。”赵城笑道，“你知道，王旷查到了什么信息？”

“什么信息？”张泓有些激动了。

“王旷本人并不出色，但是这个人参加过东晋建立的整个过程，而且，王旷这个人的姨表兄就是东晋开国皇帝，也就是司马睿。你要知道，王旷的妈妈跟司马睿的妈妈是姐妹，姨表亲！也就是说，王旷的妈妈姓夏侯，是夏侯光姬的姐妹。”赵城缓缓说下去。

“夏侯光姬！夏侯氏！这研究可深了……可以追溯到曹操了，毕竟曹操本姓夏侯。”张泓不得不感慨的说道。

“是啊，可不仅如此啊，这王旷的亲爷爷也是王导和王敦的亲爷爷，人家哥三儿可是堂兄弟呢。”赵城的下一句话，简直是炸了锅。

“啊？王旷和王导、王敦是亲堂兄弟啊！”张泓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城。

“确实啊。”赵城靠近张泓给他续上酒，“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有趣，真有趣。王导可是司马睿的恩师呢。”张泓点着头，“你们工程师团队还要研究这个？”

“那当然了。”赵城笑起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做任何事情，都要抽丝剥茧，找到各种答案。这才是研究的本相，研究的魅力所在，我培养我的团队就在研究的方式方法上。”

“这样的培养有意思。”张泓点着头，他也着迷在王旷的身世上。

“不仅如此，我们去查夏侯光姬的母亲，发现夏侯光姬的父亲夏侯庄娶了泰安羊家的女孩子，而这一代的泰安羊家的女孩子呢，更有意思了。”赵城笑起来。

“怎么一个有意思法？”张泓跟着赵城开始思索。

“我们姑且将这一代羊家女孩子称之为王旷的姥姥吧。”赵城说道。

“好。这样清晰一点。”张泓点着头，“你快说，怎么一个有意思？”

张泓此时已经听上瘾了，他觉得这样的研究很有趣。

“王旷的姥姥羊氏嫁给了夏侯庄，生了司马睿的妈妈夏侯光姬和王旷的妈妈夏侯氏，对不对？”赵城抽丝剥茧的说下去。

“对，不然怎么是姨表亲呢。”张泓点着头，饭都舍不得吃了，只想听完全部。

“王旷的姥姥羊氏有一个亲姐妹，嫁给了王乂，生了信口雌黄的那位王衍。所以，王衍算是夏侯光姬和夏侯氏的表哥，也是王旷和司马睿的表舅。你该记得王与马共天下里面，那个琅琊王家不只是王导吧？还有王衍。”赵城说下去。

“原来……司马睿和王旷还是王衍的外甥！”张泓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王衍那么护着王旷。可是不对啊，王旷、王导也是王衍的族弟啊……”

“所以，按母族还是父族来算，确实师门学问。”赵城笑道，“这也是我跟我的工程师们说的，要想做好技术，就要先弄清楚辈分，还有技术溯源里面，到底根据哪一条线去溯源，不要弄混淆了。你说对不对？”

“有道理……很有道理……这是个很明显的，非常适合跟团队解释的故事，很具有启发性。”张泓点着头。

“后来，我让我的团队去查这个羊氏这一辈的更多关系网，结果我们发现……”赵城笑起来，“更有趣的事情。”

“是什么？”张泓一脸好奇。

“这第一件事情呢，就是王旷的姥姥有个兄弟叫羊瑾，生下了儿子叫做羊玄之，羊玄之的女儿就是羊献容。而你知道羊献容可是皇后啊……也就是说羊献容和王旷、司马睿是舅表亲。”赵城笑起来，“这还不止。”

“还不止？”张泓眼睛瞪大。

“对啊，还不止。我们后来发现王旷姥姥这一辈呢，他们的堂兄弟就是羊祜和羊徽瑜了。你知道，羊祜是司马师的小舅子，羊徽瑜可是司马师的续弦啊。”赵城笑眯了眼就。

“羊祜……这可是非常有名气的大将啊！”张泓知道羊祜，毕竟羊祜和陆逊的儿子陆抗有一战。

“你知道，羊瑾还有王旷的姥姥，王衍的妈妈是谁生的吗？”赵城凑近张泓，笑眯了眼。

“谁啊？”张泓一脸好奇。

“是羊耽。而羊耽娶得媳妇正是辛毗的女儿辛宪英，就是那个扶持司马昭登基的大臣。而羊耽的亲哥哥是羊衜，娶的是蔡邕的女儿蔡氏，也就是蔡文姬的姐姐。后来……”赵城笑起来，“你知道我们有找到了什么吗？”

“什么？”张泓越来越感兴趣，天呢，怪不得王羲之对蔡邕感兴趣，感情祖上就是蔡邕的后人！

“蔡文姬曾经嫁给一个人，那个人叫做卫仲道！你知道卫仲道是谁吗？”赵城端起一杯酒，笑着看想张泓。

“卫仲道？这个人不认识……谁啊？”张泓一脸疑惑。

“卫靓的二哥，而卫靓是卫瓘的……父亲。”赵城才说完，张泓不由的瞪大眼睛。

“卧槽……”张泓不得不感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