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巅,玉山禁地,一座坟茔独立,看云雾舒展,迎朝霞晚落。
坟前黑色墓碑如倒剑有灵,仿似在散发着缕缕剑气,护持着这方圆一坪的坟茔之地。
山风微起夜末微凉,地平线上的朝阳探起了一道眉头,一道人影出现在这山巅。
“砰!”
来人脸色凝重,一步踏入,有如千钧之重,发扬衣角,宛似狅风骤起。
“噗!”
张口一吐,一道血箭喷出,双膝忍不住重跪。
抓住墓碑的双手血溢流槽,顺着上面的纹路流走,整个人瑟瑟发抖,脸色怒而坚忍。
那一幕,又再次出现脑海。
废墟中,一男一女一孩童,天空上,人影不断闪现包围,暗了天色。
血纹萦绕的护罩内,女子大肚,似有孕数月,泪滴如雨湿了脸庞,紧紧抱着身边懵懂孩童,恨极颤抖。
罩顶,男子衣袍染血,滴答滴落,手中狂刀,怒指擎空,恨声燃燃:
“够了!
千年以降,于孤独忏悔中,得遇一人知心,我已愿意放弃所有,自封修为,只求平凡一生。
你们为何还要,如...此...逼我?”
“虎父无犬子,修罗岂凡人。”
“三千世界,已寻你千年。”
“当年的梅花谷,现在的褐地海,万里血液依旧不干涸。”
“你不死,他们不死,我们不安心!”
“杀!”
几人言语落,杀声骤然起,人影剧动,天地泣。
“嗖!”
狂刀血饮春光色,一剑已是暮云来。
“杀!”
“杀!”
“...”
天地四方顷刻只凝一处,飓风龙卷之中,突然响起一道道决绝的杀声。
在一人独斗血撑,漫天人影如同蝗虫不断洒落,红了天地,伤了女人和孩童的时刻。
狂刀终于化剑!
男人手中的红色剑芒,如那穿云响箭,接引着一道道穿天灭地的锋芒,洞穿了这个世界.
那一道道被召唤而来,来自世外的身影如龙卷风云,杀入场中,救护下奄奄一息的两人,亦或是四人。
“追随你,无怨无悔!”
“你放下,我们就放下!”
“你起身,我们就重傲诸天!”
来援的身影笑傲护立,睥睨周遭,视场中敌人如无物,让得“观战”的他,血液一热。
“修罗三十六卫,千年绞杀,隐逸无踪的十八卫,终于都算现身了。”
“你们,还能有几成战力?”
“阵八方,修罗灭世!”
“十叠枪,灭道无形!”
护持着母子的剑影势成龙卷,一霎如大刀横扫,一瞬又如啸枪穿云,杀得天地变色。
“天剑炼血玉牌纹骨,两玉相近即相知。
大的叫景天,小的唤景仇,你是大哥。
今生葬我于心俯,寻母在异世,找弟弟和母亲,来世再与你们桃源相聚,不要怪父亲!”
“不要!”
往复看了无数次这一幕的他,在被一道光芒好似打入身躯,一道剑芒与身影带着他飞走的时候,仍然是止不住的哭喊一声。
风散于缥缈人已落于异世,九年了,这副躯体也有十五岁了。
他叫景桓,但不是那个景桓。
在那个世界,称为神魔战场的废墟中,他捡到了一块玉牌,然后就魂穿这个世界,代替了那个抓着墓碑死去的景桓。
墓碑召唤炼血,玉牌化针纹骨。
九年,在每个月的这一天,他都会神鬼召唤般,重复那个景桓的举动来到这墓前,再次承受着又一次身与心的痛楚。
骨纹,是修炼者的标志;
修骨,是进入修炼一途的基础。
人的躯体中,脚股、手肱、身椎、头枕六部,称之为人身六大修骨。
以精血为笔,修骨为布,意识做力,忍受常人所不能,在大修骨上刻画骨纹,获取比肩后天妖兽的力道威能,为后天六品。
先天六品修俯纹,拥有龙力,成纹于六大俯脏:心、肝、脾、肺、肾、胃。
九年108个月的这天里,他都会感受着墓碑的召唤,来到这山巅禁地。
然后,那幕出现激起他的悲愤与怒火,让他能够忘我的承受住纹骨之痛。
沟通玉牌化针,以意识为力,推动着精血附着的玉针,按照玉牌投影在脑海中的纹路。
在修骨上按照特定的纹路,烙印出一道道玄妙的骨纹,不断进境。
在每一次墓碑炼血玉牌纹骨之后,他都会气血大亏,如同饿鬼。
没有高等级恢复气血的资源,在这个月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狂吃海喝,堪堪补充炼血的亏损,蓄积着下次的能量。
不如此,就会因为血气存储不足,精血凝练不够,纹骨功溃,浪费了一次机会。
所以,在玉山村人看来,他就是个只知道白食的废人。
“白吃白喝了九年,养了他那么多年,从天而坠,他家大人杀死妖兽虎龙的恩情,我们已经还够了!”
“就是,凭什么孤山封禁之后,村长还让他白吃白喝,还越吃越多,要吃穷我们吗?”
“什么天坠之子,大兴玉山,却是害得我们差点大上供都不足。”
“看他每次探坟之后,都会大吃特吃,这坟肯定有什么诡异,或者有宝物,挖了!”
“对,九年枯骨,还有什么怕的,挖了!”
沉寂在炼血纹骨痛楚中的景桓,并不知晓今日的山巅那么热闹,玉山村的修者村民,有不少都来到了坟茔之前。
大着胆子,试探到禁地不再禁,没有之前神秘撕裂妖兽、粉击各物的景象之后,众人嚷嚷起来。
看着又像鬼神上身人事不知的景桓,一人怨气发怒,一脚飞掉近几米。
“砰!”
脑海中显现的玉针一个震颤,附着的精血欲要崩散。
内部的玉针光芒加持,精血如火,烧得楚楚痛人,挽回了崩灭的势头。
整个人脸色扭曲冷汗如雨,嘴角溢出了许许鲜血。
“喝!”
脑中一个怒喝,意识发力,继续烙刻骨纹。
那如同烧红的洛铁般的玉针,再次刺烫骨骼,在“滋滋”的声感中,继续在指骨上留下纹路。
后天三品比拟六品的龙虎之力,终于就要达成了。
“砰!”
一脚踹头,声入脑海。
“嗡!”
一股眩晕之感传来,使得景桓不能够再维续这一股耐痛坚忍,,精血与玉牌分离,各自还归本目。
眼看这最后的一笔终将落成,却是被外力断掉。
九年如同残渣被人摒弃厌恶,无不是为了在这天,能够让自己的气血更充足。
以大毅力,借玉牌和墓碑威能,忍受无边痛楚,打破六大修骨的界限,要刻满身体206块骨骼,锻造后天境的地纹骨体。
这不是犯贱使然,而是为了追求那境界之内的极致,报那男子新生风景之恩,了却被那个景桓同化的夙愿。
现在,在第三大修骨之下的所有修骨将要纹满,形成一体的关键时刻,却是功亏一篑。
这断人修路,如同杀人父母。
今天,他觉得自己有些忍无可忍,要暴起杀人了。
“够了!”
喝声出卜睁眼,景桓头顶如麻,那不可置信的景象,逼得他真的要化身传说中的修罗。
禁地不禁,坟茔已被挖空,墓碑露出了完整的剑形,被丢弃一旁,炼他气血流槽的碑身之上,是几道和着粪便的泥色脚印。
“哟呵,醒了?”
“砰!”
没有废话,一掌扇飞了不过一马之力,只在后天一品,看管着他的家伙,双目喷火,已是墓碑如剑在手。
很沉,但是有股亲切的安全感,隐晦的散发着一股股浓浓的悲愤。
在他的怒目中,整场一二十人,都已化作了死人。
“找死!”
“吼!”
拳风中隐隐虎啸,一拳如牛冲撞,又似猛虎出笼般,对他袭杀而来。
三牛成虎,那是玉山村中有数的,要达到一虎之力,在后天三品中已臻至四品初期的修者袭击。
“砰!”
墓剑做锤重拍而下,众人戏谑的眼神转为惊愕,来人五肢着地,深入地面半寸,墓碑不伤分毫。
“不...可能。”
惊呼变轻语,清晰的落入景桓耳中。
一十五岁身躯扛墓剑,二十八岁灵魂爆怒火,脸上露出的是稚气,眼神里迸射的是无情的光芒。
“九年啦,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记在心中,或许他可以忍受。
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掘了我用九年时间,一次又一次认同为无悔‘兄弟’一词之人的坟墓。
引颈就戮吧,也许能死得痛快点!”
声感无情,也许,这就是怒到极致的表现。
如果,刚才的一碑击打,是震慑人心的表现,可以灭人反抗。
那么,景桓现在的这句话,就是催人自杀的咄咄逼人,逼人搏命。
“打死他!”
“杀了他!”
十人成虎,三虎成龙虎。
几十人的搏命攻伐,一人悍不能对,唯有避开锋芒,割破各路,以巧破之。
“唰!”
一步龙乘风,躲击杀。
“砰!”
一击虎冲林,拍重伤。
龙力乘风力虎如锤,不沾身被反打,这就是后天境第六品龙虎力的奥妙。
手中的墓剑,像是前世的板砖一般,用得越来越顺手,不断的凭着力道和步伐的碾压,拍飞一个又一个玉山修者。
哪怕此刻的景桓,还没有达到真正的六品之境。
但是,比起常人多了是三大修骨之下骨俱纹的优势,无形中打破了这境界的实力界限,已经无限逼近六品初期的实力。
不过三五时,山巅的这一二十人,除了躺地哀嚎的几人之外,基本都是无气吸咽的死尸。
“呼...呼...”
“砰...砰...”
衣裳染血脑髓遍地,脱力的身体大喘,游走场中,不断的拍碎着哀嚎之人的头颅,绝他生命。
现在确认生命的死亡,不过是害怕晕厥过去之后,被小角色补冷枪的惨剧出现而已。
“住...住手,我是小玉的爸爸啊,别...别杀我!”
“栾大刚?”
看着眼前鼻歪脸崩的男人,景桓差点认不出他是栾小玉的父亲。
那一脸的哀求,让他举起的墓剑生生止住,满脑子的纠结当中。
九年如是,关心如初。
多为栾姓的玉山村民,唯一让他恨不起来的,也只有这个一直维护他的栾大刚之女,栾小玉而已。
“小桓,不想想小玉,就想想大叔对你的好啊。”
看见景桓有些迟疑,生的希望,带来的是小惠变恩德的喋喋不休。
“你从天而降奄奄一息,那位大人命丧之后,村里救了你却是大叔收养了你,这座坟莹也是大叔帮你起的。
你每月上山回来,就饿如蜉鬼,村里讹传这坟有重宝,我觉得可能诡异,让你疯魔。
我是为了你好,也是被胁迫的啊。”
“可是,慈敌之心是害己之为,你刚才对我出手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