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袁家,陈勇庆收拾衣物时,又想起自己还有一封信需亲送。但是万岁爷爷下了旨,要那名黄公公陪着自己马上赶去找袁诣。迫不得已,陈勇庆将事情告诉了袁宗皋。
“送信给王守仁?”袁宗皋问道。
“回禀老大人,公子是这么吩咐的,而且指明要亲手送到王大人手上。”陈勇庆急道。
“到底是何事?”
“公子没明说,不过应该和给万岁爷爷的信有关。”陈勇庆回道。
“和万岁有关?”袁宗皋沉思着。他突然想起朱厚熜曾经哈哈大笑,言‘我父子获全矣’,又想起提到的张璁此人。难道要引王守仁为援?应该是了。他的心学影响甚广,有他相助,或许真是走的一步妙棋。
想到此处,袁宗皋点点头,说道:“信给我吧,我来处理。”
“喏。”陈勇庆连忙把信递给袁宗皋。
“勇庆啊,这趟辛苦你了!之前曾听妍儿说,你与鸳儿两情相悦?可有婚配的打算?”袁宗皋笑道。
“啊!哦,回禀老大人,是...是两情相悦。婚配的事儿我也想过,不过现在……现在……”陈勇庆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哈哈,我知道了。你放心去陪着你家公子,等你们下次归来时,你会得偿所愿的。”袁宗皋大笑道。
“谢老大人。”陈勇庆心里美滋滋的。
文渊阁中。
“什么?袁侍郎带了一白身去了乾清宫?”杨廷和皱眉不解。
袁仲德做了什么?陛下又是什么意思?
“派人严密监视袁宗皋,看看他最近有什么异动。下去吧。”杨廷和摆了摆手。
“喏”。
杨廷和复又坐下,手捏着太阳穴,脸色凝重。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那白身又是什么人?怎会与袁宗皋有牵连?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来,还需更多的情报才能判断啊。或许,应该探探皇上的口风。
朱厚熜自从得到袁诣的书信后,心情大好,连带着那些宦官宫女也顺眼了许多。想着自己的皇娘与袁宗皋的家眷都已在来的路上,心里更是踏实了许多。
“万岁爷爷,毛尚书有疏至。”黄锦恭敬的说道。
“嗯?”朱厚熜的脸色垮了下来,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呈上来吧。”
“黄伴,你准备妥当了吗?这次出去,你也顺便替我看看这沿海到底是什么情况。陆松虽然上任锦衣卫都指挥,但这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多大作用。”
“爷爷,小的已经收拾妥当,就等时辰到了就去了。”
“嗯。”朱厚熜本以为毛澄上的还是礼仪的疏。不想翻开一看,却是另一件事。
“咦?满剌加王子?”朱厚熜看完奏疏,笑了笑,随手拿起笔批了文。
“让毛澄依朕的批示办吧,满次加?请求出兵?呵”朱厚熜摇摇头,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派兵援助。
“等等!”
黄锦正要执行朱厚熜的命令,听见声音连忙止步,躬身候着。
“嘿嘿,小五不是要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吗?我给他这个机会。”朱厚熜笑的‘阴险’。也不知道朱厚熜脑子里哪根弦断了,亦或者脑洞大开,他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还在房内不停的走动。
黄锦耳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动老僧的模样,耐心的等候着。
“有了!”朱厚熜虽表现的成熟稳重,但那也是正经时候。此时他彻底是玩性大发了。
朱厚熜拍了拍黄锦肩膀,勾了勾手,黄锦连忙附耳。
“你就再传朕一道口谕......”朱厚熜眼珠儿乱转,不知想到什么鬼点子。
“啊?喏。禀万岁爷爷,这没有品阶,没有人会承认的。”黄锦一脸的冷汗。不是说好了君无戏言吗?你这是要干啥捏?
“那就赐他一件蟒袍,他若真办到了,那也算是为我大明挣得了颜面,到时再重赏不迟。”朱厚熜满不在乎道,或许只有这个时候的他像一个孩子。
黄锦吓得趴下了:“爷爷,可万万使不得,这岂不是暴露五爷的行踪了吗?”
似兴奋劲儿过了,朱厚熜才‘正常’起来,“行了,刚才只是突然想起儿时,当时与他也是这般玩闹,你是知道的。这样,我给你一封手谕,你交给陆松,让他给小五安个头衔,再赐套飞鱼服。”
“喏”黄锦这才松了口气。心里不由得暗暗羡慕袁诣,一起穿叉裆裤长大的,感情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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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泉州,刺桐港。
明朝实施海禁政策,虽然沿海港口都日趋衰败,但刺桐港因其特有的地理位置,总算还对得起泉州第一港之称。
坐落在刺桐港的崔家,往常热闹非常,如今这几日却一直闭门谢客,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这次我崔家损失不小啊,所以不得不上禀请援。”崔家的家主崔修鸣对着一年轻人说道。仔细一观,才发现他居然坐在下首,而那年轻人却高居主位。
“也就是说,之后虎头岛来了援军?反而将崔家的围剿船队都料理了?”
“是,是。听逃回来的人说,当时晚上天冷,运输队到了后,请大伙儿喝酒驱寒。谁知那酒里放了料,结果大家伙儿都中了暗算。”崔修鸣解释道。
“对方有多少船?详细的资料有吗?”那人问道。
“不知,只是听逃回来的人说,那只船队中有一艘很大的船。听他的描述,我觉得像是...像是‘鲲船’。”崔修鸣也是犹豫着回答道。
“‘鲲船’?”那年轻人沉思了片刻,“或许崔舵主是对的。前些日子,鹞儿们曾禀告,宁波那处密地被人端了,现场没有‘鲲船’被焚毁的痕迹。而且也发现了吴舵主的尸体,是自杀的。我怀疑应该是一伙儿人所为。”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崔修鸣大惊。
“无妨!只是一艘半成品罢了。你可别忘了,我们可不止那一艘!”年轻人摆摆手,笑着说道。
“燕天王...”
“欸,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燕天王。出门在外,所有教规从简。记住!叫我燕公子,或者...燕岚晴。”
“是。燕公子,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呵,那就召集船队,我想亲自会会他们!”燕岚晴微微一笑,眼中一片寒芒。
虎头岛上,欢声笑语。
“统领,这次我们大获全胜啊!光海沧船就有整整二十五艘,还有其他广船、鸟船,加起来共获七十四艘,俘虏了六百七十余人,物资无数。”阿元汇报道。
“统领,还是你指挥有方,假意放了两艘小船回去,他们果然‘带’我们去了一个隐秘的小岛。那里物资真的是堆成了小山,抢的太爽了!”杜长胜也哈哈笑着。
“统计数据如何?”袁诣微微笑道。
“现在我们有‘荡崛’一艘,海沧船三十六艘,广船二十二艘,福船十一艘,鸟船四十八艘,苍山船十八艘,共计大小船只一百三十六艘。虎头鹰和明贼众合计七百四十四人,倭人三十八人,岛上老人妇孺六百八十一人,共计一千四百六十三人。另有俘虏八百四十九人。物资......”阿元大声念着。
“虽然这次我们完胜,但偶然因素有很多。况且,虎头岛位置已经暴露,我们虽有百余艘船只,但真正能打仗的,仅七成而已,所以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袁诣看了看花舞鸸,见他对自己点头,袁诣笑着继续说道:“大家或多或少都已经知道,敌寇势力太强,如我们继续用虎头鹰的名号,可能会有灭顶之灾。所以与花老哥商量后,决定从即刻起,对虎头鹰进行重整改名...”
袁诣话未说完,就有一明贼众成员上前汇报;“统领,陈大哥回来了!”
“哦?回来了就好。”袁诣被打断了话,也未发怒。
“但是不止陈大哥一人回来!还有...还有...”那人说不下去了。
“还有何人?”袁诣奇道。
“哈哈哈哈,还有我!”黄锦一脸笑意,从后方走来。
“这...这,这是朝廷的人?”
“应该...应该是吧...”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阵嗡嗡声。黄锦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袁诣面前。
“哎呀!怎么是你啊!小黄!”袁诣露出欢喜的神色,这可是他和朱厚熜儿时经常捉弄的对象啊!
小黄?黄锦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你才小黄,你全家都是小黄!
黄锦一脸窘态。我都是御用太监了!御用!御用你懂吗?你才是白身!黄锦心里万马奔腾而过。
“五爷,您别拿小的打趣啊。小的这次来,是传达万岁爷爷的口谕的。”黄锦知道袁诣的性格,没有恶意。但是一直这样叫,也不是个事儿啊!爷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
袁诣这才想起,原来眼前这人已经平步青云了。所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理儿。
“啪”
袁诣右手直接搭在黄锦肩膀上,勾肩搭背道:“小黄,口谕不忙传,你难得来,今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打打牙祭!等吃饱喝足了再说!”
看着袁诣就这么搭着黄锦进了房,所有在场的人都被雷的不轻。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统领为什么和这位大人这么熟稔?一点都不见外啊!
万岁爷爷的口谕?我的天啊!统领到底是啥身份啊?
猛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躲在一旁的陈勇庆身上。
“陈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阿元问道。
“是啊小陈,到底什么情况啊这是?”花舞鸸也懵圈了。
见围上前的人越来越多,陈勇庆脑子短了路,他大吼一声,撒腿就跑。这一举动,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似的。
“小子,站住!不说清楚就想跑?给我站住!”
“别跑!兄弟们,给我追!”
“兄弟们,别让他溜了,谁抓住他重重有赏!”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猫捉老鼠游戏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