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太后的话语,彻底击破了永福的心理防线,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去找朱厚熜。
“什么?她真这样说的?”自己和姐姐的婚事都被安排了?朱厚熜看见永福红肿的双眼,一脸惊怒。
“怎么办?”永福可怜兮兮的问道。
“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朱厚熜也是一筹莫展。
黄锦这时走了进来,一脸急切道:“爷爷,袁阁老送来了急报。杨首辅收到奏疏,说袁阁老之子袁西平收受贿赂,现已经带了大理寺、刑部、顺天府的官员前去袁府查看验证。”
“袁西平?收受贿赂?这怎么可能!”朱厚熜被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冲击,大脑有些发懵。
袁诣一年要挣多少银子,这个连朱厚熜都知道。他只知道,袁家肯定不差钱。袁西平贪污受贿?这纯属扯淡啊!
糟了,查的莫不是小五的银子?朱厚熜心里一惊,袁宗皋与袁西平一年的俸禄有多少,朱厚熜再清楚不过。如果真的查出钱财方面有问题,那肯定是袁诣留下的,但这种确实也是一个不小的把柄。
想到这儿,朱厚熜反而摇摇头。小五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把这些银子放在家中,这不是作茧自缚吗。
若不是以小五留下的银子作为突破口,那么他们怎么敢如此兴师动众?朱厚熜大为不解。
永福听见黄锦的汇报,自己的事儿反倒是丢在了脑后,她心里也是急的不行,为袁家担忧起来。
“真是奇怪,早些时候,张皇太后针对我们,现在杨廷和又针对袁家,莫不是他们商量好了的?”永福自言自语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厚熜脑海里仿若被一道闪电划过,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
他环视四周,宫女太监们俱低头垂立在左右。
难道说这里面有那人安插在此的内应?朱厚熜皱眉回想。自己在宫内共见了袁诣三次,每次见面时,均是将人遣退,应该不会泄露才是。
不对!朱厚熜突然记起,袁诣第一次来皇宫时,自己曾亲自出殿迎接。这么说,如果真的有内应,那人一定是当天侍奉在侧的人!
一想起自己身旁居然还有这种人,朱厚熜后怕不已。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不仅仅是小五暴露了,或者说…妍儿也暴露了!
袁诣…妍儿…袁西平,再想到娘亲和姊妹进宫前的礼仪问题,最后还是袁宗皋带病上朝,从而力挽狂澜。
想到这里,朱厚熜心里猛地一惊。是了,不然张皇太后也不会这么着急安排自己与永福的婚事。不然怎么这么巧,这个时间点会有人上疏袁西平受贿…是了,他们的目标一定是袁家,他们想剪除朕的左膀右臂!
“黄伴,摆驾,去袁府。”朱厚熜连忙起身道。
“诺”
“姐,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告知你们的。”朱厚熜叫永福看着自己,连忙安慰道。
“嗯。那永福就下先退下了。”永福行了礼,缓缓退去。
袁府内。
和往常一样,沫梓妍跟着陈芸曦学做了会儿花红,便准备回屋读书。
萍儿拿着一碟糕点进了屋。
“小姐,昨个儿我和鸳儿姐姐说,这福馨阁的糕点可好吃了,比小姐平时的糕点都好吃,鸳儿姐姐不信。这不,昨天我出门时,特意去福馨阁买了七馨桂芙糕。回来的迟了,不敢打扰小姐,所以今儿特意带过来给小姐尝尝鲜。”
“你这个疯丫头。”沫梓妍笑着放下了书,“你放在这儿吧,等会儿我看累了,就尝尝。”
“嗳,那我放这儿,就不打扰小姐看书了。”萍儿乖巧的将糕点放在桌旁,行礼后出了房间,顺带把门合上。
沫梓妍摇头浅笑,将桌旁暗格内的信拿出来,又复看了一遍,嘴里露出一丝甜意。
将信放回原处,沫梓妍正准备练字时,门外传来嘈杂声。
“什么事儿这么吵?”沫梓妍拉开了门。
后花园里站满了人。
衙役、官差们正挨个房间的检查,旁边还有袁府的下人跟随着。
沫梓妍远远看见袁宗皋与几名官员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袁西平陪立在旁,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怎么了这是?”沫梓妍见鸳儿与萍儿匆匆赶来,连忙问道。
“我听吴管事说,有人诬告袁家受贿,朝廷派了人来查。”鸳儿贴着沫梓妍,悄悄的说了一句。
“受贿?他们还真敢想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沫梓妍啐了一口。
“谁说不是呢。夫人马上就过来了,她让我转告小姐,尽量回避一会儿。”鸳儿悄声说道。
大家闺秀,在未出阁前,是不会轻易见人的,沫梓妍也不能免俗。当然,朱厚熜是例外,毕竟他们的事儿是得到了两家长辈的许可的。
“嗯,我知晓了。”沫梓妍点点头。
“那小姐、鸳儿姐姐,那我也去屋内躲着了?”萍儿说道。
沫梓妍与鸳儿对视一眼,哭笑不得。这是大家闺秀才这样,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谁在意你啊。
“去吧去吧,记住用被子捂住头。”沫梓妍打趣道。
“袁阁老,你且宽心,这些衙役们都是聪明人,不会惊扰到袁府家眷的,更不会粗横无理。我们静待结果便好。”刑部尚书张子麟说道。
“我袁家行的端,站的直,有何可担心的。倒是那恶意中伤之人,老夫一定会向皇上讨个公道。”袁宗皋向着皇城拱手道。
“哈哈,仲德无需如此,这些事我们都是经历过的。言官嘛,就是专职找茬的,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我大明才能蒸蒸日上啊。且宽心,且宽心啊。”杨廷和笑道。
不一会儿。
“报,各位大人,已经核算完毕。袁家现有纹银八百三十两,这些银两均是两位大人的俸禄和之前得到的赏赐,均有据可查。”有官员汇报道。
“哈哈,你看你看,这不是就清楚了嘛。”张子麟笑道。
杨廷和眼神一动,同样笑了:“仲德,如此,当还了袁家清白,可喜可贺啊。这下水落石出,我们可都等着吃你一顿啊。”
“对对对,首辅大人所言极是,这宴你可非请不可啊。”有官员附和到。
袁宗皋用手指了指众人:“你们这些人,难道都在等着这顿饭不成。”
大家有说有笑的,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却不曾发现,有一人却悄悄消失了。
“此次你袁家可要大大出名咯,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杨廷和说道。
“哦?这是为何?”袁宗皋疑惑道。
“仲德有所不知,在京城中,想要出名,第一就是敢反驳皇上下错的圣旨。这第二嘛,是做出了让人信服的功绩。第三,就是澄清自己的冤屈。仲德来京时日尚短,所以不甚知晓。我们可都是这样过来的啊!”杨廷和抚须说道。
“是啊,是啊。”众人再次附和。
衙役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回返,大家伙儿也准备往前厅走去。
正在这时,一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报,衙役们在西院厢房的暗格中,发现了一个包袱,里面有许多金银玉器。”
“什么?”众人均愣住了。
“这...这...”
“快将包袱拿过来!”
前来禀告之人低着头,眼里露出笑意;“喏,我这就叫人去拿。”
袁宗皋也懵了。见众人将目光移向自己,他连忙解释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我们袁家什么时候有什么包袱,还装了金银玉器?”
杨廷和皱着眉,语重心长的说道:“仲德莫慌,等包袱来了再说。”
不一会儿,一衙役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走了过来。
“诸位大人,包袱带到。”
“打开。”张子麟大喝道。
刷刷,包袱一解开,里面的金银散落开来。
圆滚滚的金元宝,少说也有百来两;银子不多,也就二三十两,但是其中的几件玉器,那就价值连城了。
袁宗皋和袁西平对视一眼,均是一脸茫然。
“诸位大人,请听下官一言。”袁西平连忙走上前行礼道:“我袁家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包袱。不是下官搪塞,袁家的包袱一直都是规格一致,样式一致,我相信大人们家中也是一样。吴管事,快去拿我袁家的包袱出来比对。”
老吴匆忙而去,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回来。
“大人们请看,这才是我袁家的包袱。而且为了与其他包袱区分开来,我们在包袱里还专门绣了一个‘袁’字。”
袁西平三两下将包袱摊开。果不其然,在包袱内部左上方,绣着一个清清楚楚的‘袁’字。
袁西平又将那装满财物的包袱抽出,将之翻开。
“诸位大人们,你们看,这包袱里什么字都没有,这不是我袁家的包袱啊!”
“东西难道会放在明处吗?你们如果真把财物放进自家的包袱里,那才是真傻呢。”后方有人轻声说道。话声虽小,不过所有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谁?怎敢如此污蔑我袁家?”袁宗皋怒道。
“仲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杨廷和开口说道。
“既然事已至此,那么审查的程序还是要的。仲德,这是你家的事儿,你和西平贤侄恐怕要避嫌吧。刑部、大理寺、顺天府,你们通力彻查此事。若是有人栽赃陷害袁家,那一切从重处罚!若袁家真的收受贿赂,此事我会禀明圣上,必定严惩不贷!”杨廷和看着众人,阴沉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