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月弦情绪不对,那妖精被吓得慌忙飞回同伴的身边,她手中的红色海棠花掉落到了地上,她也不敢过去捡起来。
“怎么了?”夏铅华关切地看着月弦。
然而此时月弦心中无名怒火燃烧,她没有理会夏铅华,她看着那个矗立在花海中的奢侈建筑,看着这个父亲不惜牺牲一切而得到的北渔山庄,还有,那些不存在她面前,把她父亲当做取乐对象的大妖,月弦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憋屈和愤怒在她的胸口疯狂搅动!
“父亲,你那些被践踏掉的尊严,我会一片一片给你找回!”月弦在心中恨恨地说道。
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女儿?还是一颗棋子?
“你不喜欢我触碰你吗?对不起,我不知道,请不要生气好吗?”紫色蝶翼的女妖,小心翼翼地向月弦恳求道。
“真是美丽而又脆弱的生物。”不知何时,月弦跃到了那女妖精面前,她的速度,对那几个漂亮的女妖精面前,宛如鬼魅。“无法保护自己,只能依靠他人吗?”
“喂,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吗?”月弦逼近女妖,缓缓地问道。
“有尊严?”那女妖眼里的光芒明显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回平静,“我们一族自存在以来就是被他人掠夺的对象,能好好的活着,就是我们这一族最好的命运。”
“那就跟着我。等我从那座宫殿回来,我便带你从这里出去。“月弦看着她,眼里满是自信,还有桀骜不驯。
这种霸气的态度,牵动了女妖内心深处的渴望。
女妖精们静静地看着这个还没有她们高的小女孩。为什么她们苦苦的等了那么多年的话,是从一个小丫头的嘴里说出来的?
为什么,这个容貌明显比她们还要危险的小女孩,拥有着苍鹰一样的桀骜?她那自信的微笑,竟比阳光还夺目耀眼?
“铅华,我们走,一起闯进这所谓的北渔山庄去。”月弦回头看着夏铅华,眼里绽放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这个眼神夏铅华太熟悉了,因为,当初和那千年蛇妖对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给了她希望。
也就是从那以后,她对这个比自己小的女孩,无条件的相信。
月弦说闯,她就和她闯。
“喂,你们庄主现在在哪里?能告诉我吗?”月弦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默默地看着她的女妖精。
女妖精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一个女妖精弱弱的指了指那个奢侈建筑的最东方。
蓦的。眨眼之间,那两个少女消失在了她们面前。
“这样好吗”
“在这里,我们是庄主大人饲养的金丝雀,供他人开心,供他人玩乐,甚至,还会被一些特殊癖好的妖怪吃掉。我们不是九艺姐姐,我们只是最底层的存在。是连庄主大人看都不看一眼的存在。“
“不错,倒不如相信那个女孩,就算结果是飞蛾扑火,在美好的梦里死去,也是好的。”
这一次,这几个女妖精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到她们奢侈却如同牢笼的房间,而是静静地,站在蓝色鸢尾边,等着月弦回来。
“砰!”处在这华丽建筑的出云斋,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
然而,这个房间的房门被人设置了结界,月弦释放了妖力,狂踹了几脚,才踹开门。
“这样给你父亲打招呼,会不会太暴力了?”夏铅华小声的提醒月弦。
然而月弦一点不在意。
“既然是闯进来,干嘛在意那么多礼数呢?你说是不是,父亲?”她对着那个打开房门的男子说道。
天蓝色长发,未绾未系散在身后,仿若光滑的绸缎一般,白色的长袍,不扎不束,清风拂过,微微飘拂。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芒。一张翩若惊鸿的脸,不分性别的美丽,如此惊心动魄。
这个人,就是月弦多年不见的父亲。那个,被她记恨了十年的人。
他似乎比以前年轻了,但是也比以前陌生了。记忆中的那个人,是会笑,会闹,会情绪化的人。
而眼前的这个人,从眉眼到嘴角,所有的情绪都被完美的隐藏,无情无欲,不喜不悲。
是这十年的功劳吗?十年一别,她月弦成了杀手的弟子,而他,似乎也有了自己的进步。
“看什么看?不会说话了吗?难道是被我美得惊呆了吗?”月弦难道说了一句自恋的话。
夏铅华知道这是月弦对父亲的挑衅。她默默的退到了一旁。这场父女两的较量,不是她这外人能参与的,也不是她能干涉的。
“庄主大人?这是什么情况?”一个男子的声音急切的传来。是牧延。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华音对他做止步的手势。
“她们不是昨夜的残党带来的人吗?”牧延打量着月弦问。
此时夏铅华是背对他,月弦是侧对着她,并且还被夏铅华挡住了,所以他一时没有认出这两人的身份。
”不是,是青雷教主的大小姐,还有她的朋友。“华音语气淡漠的说道。
“青雷大小姐?她现在来这里干什么?”牧延显然不喜欢这两人来访。
“这我也想问呢,你们找我有事吗?”华音问。
月弦终于理解了夏铅华当年,为什么在父亲认不出她时,如此的气愤。
她和他长得不如此的像,他不可能不认识她。
等等,这个人的房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还与今早她在青苑的身上闻到的血腥味相似。
月弦的思维飞速的运作着,忽然,她明白了什么。
“昨晚,你联手那个青苑大人,谋权篡位了?”
华音淡漠的眼神忽然有一道光芒闪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这位小姑娘,谋权篡位是指皇宫的事,我这个小小的娱乐山庄,怎么可能用得上这样的词语?”
“谁管你,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月弦没有闲工夫和他唠叨。
“呐,我现在有话要问你,我不管你昨天做了什么,也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我就走。”月弦走到那个比她高两个头的父亲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衣领,神情严肃地说道。
“小姑娘,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现在不允许你粗鲁的对待我们的庄主!”牧延大步上前,准备阻止月弦。
谁知道月弦听到他这句话,反而态度更嚣张,“若想死的话,就上前一步,不想死的话就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此时,月弦已经没有被夏铅华遮挡,她的容貌很清楚的展现在牧延的面前。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牧延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惊诧之光。
“你……”看到如此粗鲁嚣张的女儿,华音的心终于被牵动了一下。这么凶残的丫头,她以后,怎么找到夫家?
但是,这样的话,他终究是说不出口,因为,对于这个孩子,他早已没有了当他父亲的资格。
而且,为了未来报仇的事,他也不可能与她牵扯太多。毕竟,那是一条生死难测,凶吉未知的道路。
“我是不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月弦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华音又恢复原先那副不悲不喜,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再说一次,好好回答我!”月弦语气威胁的说道。
华音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女儿是动真格的了。
但是,对于当初的事,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月弦的母亲,是他上岸后认识的第一个女子,那时他在海洋里漂泊了很久,在多次生与死的面前,他早已放弃报仇的打算。正好,月弦的母亲单纯,善良,温柔可爱。于是,什么都失去的他决定作为凡人与普通的女子平稳的度过余生。
然而,短暂的幸福还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的孩子出生后,那妖化的小小身躯惊吓了她的母亲,同时也让他看清楚了凡间女子对于他这一类的态度——害怕、恐惧。
在凡间留不得,他只能去妖界。然而妖界比凡间更残酷,那里弱肉强食既是规则。
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跟着自己受苦受累,失去法术的他,只能出卖自尊。但那终将是说不出口的,也是他无法忍受的。
他只能把她送给别人。而自己,随便找一个地方死掉就好。
尽管自己后来没死掉,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但当初把她送给别人确实是事实。
自己那么多年,对她的情况不闻不问,也是事实,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该来这里。”华音那无喜无悲的眼,忽然认真起来。
“你说什么?”月弦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父亲,他这是承认他们认识了吗?
“回去,如果你想过上安稳的生活话。不要来北渔山庄,不要再与我有任何瓜葛,我们,谁都不认识谁。”华音静静地说道。
嘭!月弦松开拉住父亲衣领的手,然后狠狠地把他往后推开。
华音没有反抗,他像个木偶一样的任月弦推开他,身体后退了两步,被门槛一绊,踉跄的摔倒在地。
“庄主!”牧延本想上去扶起华音,然而脚刚踏出一步,他又停了下来。如果那个推到他庄主的人是别人,他早就上前让那人见地狱了,然而现在那人是那个小丫头,那个完美的继承了华音容貌的小丫头,他怎么也下不了手。甚至,还有一种疏离感。
在那对父女两面前,所有的人,都是外人。
“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是做着什么样的准备来找你的吗?给我抬起头来,好好的看着我!父亲!我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弱小的小奶娃,我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你不要再一个人背负一切了,我可是你女儿啊,混蛋!”月弦走到父亲身边,然后一拳狠狠地向父亲身后的地方砸去!
“咔嚓!”
是地板裂开的声音。
华音没有抬头,他听到了心头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那个东海黑龙,真是做了件多余的事。他在心里轻轻说道。
有泪从他眼角轻轻地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