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了前辈，刚刚如果不是前辈出手相救，我们哥俩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你们俩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跑到这里来。”
毛大旺忍不住问道：“那个，前辈，您是人还是鬼？”
我也正有此疑问，便等着掌柜的回答。因为我感觉他不可能是活人，因为活人怎么能在这鬼市做买卖？但是要说他是死人，我却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异样的气息。
掌柜的声音再次传来：“诸行无常，众生皆苦，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区别。”
毛大旺不乐意了：“咋就没区别，要您是人吧，咱们就属于一个战线的战友，要是鬼，那……那……”
毛大旺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
掌柜的对我说：“多年前，你爷爷找我，算准你在今天有此一劫，让我来救你。你放心，我不是鬼，也不是妖。”
我脑子有点乱，我记得有一次在朱家洼，看到父亲在井口的大青石上写的字，说算准那天我去复仇，以此来告诫我。这次又是爷爷在多年前告诉眼前这个掌柜的，还是算准我今日有难前来助我。
难道算命看相，真的能有这么准？
但是我还是感觉他在玩我。
“鬼村……鬼村里居然……居然还有活的人？”毛大旺一时理解不了，把问题的重点居然放在了这里。
掌柜的说道：“怎么没有，你去大集买东西，就敢保证卖给你东西的，都是活人吗？”
这不费话吗？难道在大集上卖东西的还有死人不成？
我正要说话，猛地想到一个故事。
话说在以前，我们村子有个人去赶大集，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但是回家一数找回的零钱里，就夹着几张冥币。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故意拿冥币蒙他，但是后来他儿子出事，找高人来看，方才知道自己遇到鬼了。
前些年这件事传得很凶，那人姓甚名谁都能说出来，我一开始也以为这是假的，但是今天听掌柜的这么说，也有点怀疑了。
只听掌柜的说，这阳间也有阴间的买卖，阴间呢，也有阳世的货物。
听到这儿，我不由有个疑问，他在鬼市做买卖，卖了冥币有什么用。
掌柜的看了看我，说道：“我这买卖，不是给死人做的，而是做给活人。”
我去，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回头看，毛大旺也是一脸不解。
你在阴间做买卖，怎么把东西卖给活人呢？
掌柜阴沉着声音说：“你们不就是活人吗？”
听那掌柜的说，有些东西，是不能在阳间去卖的，但是阳间却有人要买，所以像他们这样的人，便来鬼市来卖那些阳间不能卖的玩意。一般的手艺人，比如吃阴阳饭的，都知道规矩，有什么需求，就会找他们这些人来交易。久而久之，做这买卖的人也多了起来。
掌柜的说，我们来时，沿路看见的那些路边的小摊，很多全都是活人的摊子。
我这才恍然。
掌柜的问我为何而来，我看他既然是爷爷生前信得过的人，便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跟他一说，而后问道：“所以说那个八卦很重要，务必要拿回来。之前陈道昌让我过来找张大侉子，没想到那张大侉居然想吃了我。好在前辈的铃声把我们救了，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掌柜的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我就是张大侉子，刚刚你们见到的不是我。”
本来我还以为是陈道昌故意为难我们，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是我们认错人了。
我讪讪地笑说道：“我听人一直叫他张总，我还以为就是前辈您呢。实在对不住。”
掌柜的说：“哦，我知道是谁，那个恶鬼，总有一天我会收了他。”
我跟毛大旺对视一眼，而后向柜台里边的张大侉子说道：“我说前辈，您看您跟我爷爷是故交，而且还有陈道昌引见，那八卦的事，是不是……”
我还没有说完，张大侉子说：“八卦并没有在我这里！”
没在他那，那陈道昌叫我来干什么！
却听张大侉子继续说：“但是，我可以帮你们找到它，但是前提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陈道昌……哼哼，他算个什么东西！”
我去，赶情这老陈的面子，在人家这里拎不起来啊？
那他跟我这儿吹什么牛逼。
毛大旺听到这儿，也急眼了，说道：“那你怎么才能帮我们。”
张大侉子说道：“想让我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你们俩，必须留下一个来。”
毛大旺说道：“行，不过前辈，其实您并不知道，我这个人笨得很。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我要是留在您这儿，不定给您添多少麻烦。这样，您看看这张盛身强力壮的，还会驱鬼请神，挺厉害的一个人，你不然就把他留下吧，还能跟你做帮手，没事儿还能陪您逗闷子。”
我心说毛大旺你个王八蛋，你是逮住癞蛤蟆就想捏出团粉来啊，老子费这么大劲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出来，你就这么报答你爹？
再说，我不出去，你拿到八卦有个屁用。没想到这孙子早就想好了，说道：“张盛你放心啊，我拿到八卦就去找陈道长，让他把井口封得严严实实的，保证永世千年都不会出问题。你就安心地去吧，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给你送钱。”
我一脚踢在毛大旺的屁股上，这犊子也太没良心了。
张大侉子说：“我觉得他留在这儿不合适，还是你留在这儿比较好。”
一听这话，毛大旺的表情简直跟吃了屎一样，我则是心花怒放。俗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你个大傻x想把我卖在这儿，自己跑路，这回看你还得瑟。
毛大旺几乎都要跳了起来：“我不干，凭什么，我哪合适，前辈您看我哪儿合适，我改还不行吗？”
这句话把我给说愣了，这也行？
张大侉子笑了，那笑声就像用手叩在干枯的树干上一样，沉闷得很：“你以为，你的去和留，你自己能做得了主？”
毛大旺蔫了。
张大侉子把一个香囊丢给了我，说道：“明天把这个东西交给怡春院的老鸨，她会给你指一条明路。”
我去，我还要去找那老鸨？那我把她的怡春院闹得天翻地覆，我明儿个去找她，还有命回来么？
张大侉子说道：“放心，她见到这个，就不是对你怎么样的。”
我默默地接过香囊，看着他有点犹豫，我连他的脸都没看到，凭什么要相信他？可以事到如今，恐怕也没有其他办法。我看了看毛大旺，心说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当下就要出门，毛大旺大叫一声：“张盛，你大爷的你真要把我丢在这儿啊。”
我就当没有听见，出门而去。
就听见身后毛大旺杀猪一样的叫声传来：“张盛，你个王八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其实我并非丢下他不管，只是我知道张大侉子把毛大旺留在那里，并没有什么恶意。
为什么？因为张大侉子应该不是恶人，不然爷爷生前也不会让他来帮我。这是第一。第二呢，既然张大侉子跟爷爷认识，爷爷更是叫他来帮我，那么只说明爷爷对他的本事有一定的了解，也就是说，他的本事跟爷爷应该不相上下。这么一个人，真要想害我们，哪里拦得住？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此时天已然蒙蒙亮了，街上也安静了下来，那些妖魔鬼怪仿佛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全都不见了踪影。
我走到怡红院门口，此时早已然没有了夜里的富丽堂皇，眼前高耸的三屋木楼，破败得很，一洞洞屋里镶嵌在其上，如果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窝，令人不敢直视。
我赶紧回到家里，眯瞪了一会儿，而后去纸扎铺开门。
昨晚的惊心动魄加上一夜未睡使我精神萎靡，我吃了点东西，趴在柜台上翻看着《玄黄五方秘术》，但是那些文字如今好像鬼画符一般，令我昏昏欲睡。
我叹了口气，所书合起来，索性也没有什么事，就睡一会儿。
刚刚有了这个想法，门口脚步声响起，我抬头一看，吓得我一缩脖子，门外面薛雪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薛雪一进看，直奔着我来到柜台前，用手一拍桌子，说道：“说！你昨天干嘛去了！”
我心说我昨天干嘛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每次看到我第一句话都是这句，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我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一动不想动，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我能干啥去，白天看店，晚上睡觉呗。”
薛雪一把抓起我的耳朵，用力一拧。这一下把我疼得所有睡意全都消失不见了，我猛地一下扯开她的手，揉着火辣辣的耳朵向她怒道：“你疯了吧！”
薛雪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毛大旺不见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见了，但是这件事可不能跟你说。
我故作惊讶：“毛大旺不见了？你是说毛村才家的公子毛大旺吗？”
看着她那着急的样子，我心里有气。毛大旺不见了，你倒挺关心啊。
薛雪直视着我，说：“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毛大旺失踪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暗暗叫苦，说道：“大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毛大旺的事跟我有关系，你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啊。你忘了之前我去牛场还带你去了，我买的那几十只鸡不一样血本无归么？”
薛雪想了想：“谁知道是不是你为了脱开嫌疑，故意那么做的。”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火气有点大，这小妞怎么说好像专门跟我过不去一样，什么事都怀疑我，我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