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婶猝不及防之下被打的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可见顾二叔用的力气有多大。

然而让顾长安姐妹两个惊奇的是，咋咋呼呼的顾二婶竟是只露出怒色，却又很快收敛了起来，居然没有当场发作！

这可真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顾长安都忍不住要高看顾二婶一眼了。

顾二叔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道：“五丫头，你别跟你二婶计较，她说话不过脑子。二叔知道你也不过就是嘴上一说罢了，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二叔一直都知道……”

顾长安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二叔你不用安慰我，再说二婶也没说错什么。身为人母，二婶的反应都可以理解。”

顾二叔硬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一下，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不顺耳呢？他刚才那话分明就是在替她说话，被她这么一说，他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张丽娘将几人的互动看在眼中，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姐妹二人，尤其是顾二姐的衣物首饰上。自打手头宽绰后，顾长安就开始踏上了给家人买买买的道路。尤其顾二姐，她有几分歉疚的心情在其中。毕竟他们每个人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唯独顾二姐只能留在家中帮衬邹氏，照看作坊。再者，顾二姐如今眉眼逐渐张开，颜色正好。顾长安自是舍得在她身上花银子，衣裳首饰的，看着觉得适合顾二姐的，都会给她买回来。就是顾大哥他们手里头也有闲钱，除了买书和笔墨之外，也隔三差五的会给家里的姐妹买上一两样首饰。

顾二姐今天打扮的并未出格，只带了一对金丁香罢了。倒是身上穿着的衣裙用料好了一些，且镶了一圈洁白的兔毛。原本还带了一对手镯，不过做早饭的时候又拿了下去。这只一身穿戴，顾二婶看不出特别来，一对金丁香才那么点大，在顾二婶看来完全就是不值钱的。张丽娘却是知道，那对金丁香是县里时兴的样式。而且那一身衣裳的布料哪怕是在县城，也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才会去买的。

看来这顾秀才家，还真是家底不薄。

张丽娘心中有了决断，袅袅上前，清丽的脸上带着柔美的笑容，声音更是轻柔无比：“这便是二姑娘和五姑娘吧？奴家常听二爷说起……”

“二叔二婶，银子的事情恕我们家无能为力。不过我爹娘也说了，都在一个村里住着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伸把手。要不这样，二叔，我去给你拿一两银子？也算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了。”顾长安却是好像没听到张丽娘说话一般，只微笑着看着顾二叔。嘴里说着要去拿银子，却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张丽娘的脸顿时通红一片，半垂的眸中满是怨怼之色。

顾二叔眼底瞬间掠过一抹狠戾和屈辱之色，却又很快遮掩了下去，笑容到底多了几分牵强：“不，不用了。五丫头，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顾长安道：“我爹没说，我外家说是要留我爹娘多住些时日，不过小年之前总是要回来的。”

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顾二叔深吸一口气，放低了身段，道：“五丫头，二叔这是真没法子了，这才求到你家来的。我知道以前二叔做的事情让你爹伤心了，可，可是人命关天，要是你爹不肯帮我，那二叔我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顾长安这回没有一口回绝，反而话头一转：“二叔，你也知道食肆的东家是纪家。顾家是什么人家，传了什么东西下来，二叔二婶想必一清二楚。那些吃食的方子，都是纪家给的，不然的话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当然，纪家给的报酬也算是丰厚，要说到现在为止，二百两银子也指定是有了。只是二叔也看见了，我们家人口多，住的地方少，何况小叔也差不多到该说亲的年纪了，买地起房子就占了大头。我哥他们要去学堂，光这就得先给他们预存一笔银子，免得有个突发状况的，到时候囊中羞涩总也不行。这七七八八的花销，也没剩下多少。二叔一开口就要二百两银子，也着实是太难为我爹了。”

顾二叔闻言倒也不生气，他不怕自家大哥他们跟自己叫穷，他只怕他们连听都不愿意多听一句。

顾二婶也连忙道：“五丫头啊，你二叔二婶这是真没法子了。你爹跟你二叔可是亲兄弟，你爹昨天说的那些话也就是在气头上。要是你二叔真被赌坊那些杀千刀的砍断了手脚，这到时候但凡有个万一，你爹心里指不定得难过成什么样呢！这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来，一家子骨肉血亲的，这时候怎么说也该拉扯一把，你说是不是？”

顾长安定定的看了她数息，直将她看的下意识的避开视线，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二婶说的对，只不过我们家中的确拿不出这银子来，二婶总不至于为了让我们帮二叔还赌债，就倾家荡产，甚至是卖房卖地吧？”

顾二婶差点脱口而出说一句“对”，她就是这么想的。顾老大家凭什么能过好日子？他们就该处处比不上自家，日子过的穷困，最好连饭都吃不饱才好。

然而这话却也只能放在心里，顾二婶到底没敢说出来。不过不管是她还是顾二叔，在对待顾长安他们家的时候高高在上惯了。这时候哪怕明知道不应该，却依然没能控制好情绪，脸上自然也带了几分出来。

顾长安心中冷笑，这对夫妇倒也有趣。到了这份上居然还不知悔改，竟是还真妄想着让他们卖房卖地，好替二房还了赌债。

这可真是，人至贱则无敌，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顾二婶见顾长安只冷眼看着她不说话，想起他们在家说好的事情，立刻赔着笑，一副为大房着想的态度，给选了一个出路：“五丫头，我也知道要让你们家帮着拿出二百两银子太过难为你们了。只是你二叔也知道错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二叔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赌了，你就帮你二叔一回。你二叔在外头也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听他们说呀，这吃食的方子个个都是值钱的。尤其是咱们小食肆和作坊的吃食，这要肯卖出一个方子，别说二百两了，再翻一倍都能拿到手。”

顾长安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到底还是奔着方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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