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这也是头回见到纪家的这位老夫人！

纪老夫人面容清瘦，颧骨略高，深刻的法令纹，紧抿的唇角显得有些刻薄。双眼稍稍有些浑浊，可在打量人的时候，总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而且看着就有些渗人。

“你就是顾家的小丫头？”纪老夫人冷淡的开口，刻意营造出几分威压来。

若是顾长安当真只是从乡下来的十一岁小姑娘的话，怕还真是要被她吓住了。只可惜，她不是。哪怕纪老夫人这般刻意为之，她也只是淡然而对：“小辈顾长安，来自平安镇，给纪老夫人问安。”

虽是问安，却始终不卑不亢，面色沉稳。纪老夫人营造出来的气氛，对她全无用处。

纪老夫人的嘴唇紧抿，显然对她这反应有些不满。不过顾长安猜测，她的不满怕是因为自己只是客客气气的行了一个晚辈礼，而不是她设想中的那样被吓了一大跳后直接跪下磕头。

事实上，纪老夫人还当真是为了顾长安这过于风轻云淡的礼节而不高兴。在她看来，顾长安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就该给她磕头请安才是！不过到底还是自恃身份，就算心里想着，面上也是不显半分。

坐在下首的妇人眼珠子一转，忽然掩嘴轻笑：“说起来平安镇祖宅那儿往年也有不少人来府中给咱们老夫人问安，可都是行大礼的。我还以为平安镇出来之人，见了长辈都是那般行事呢！却原来不是，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纪家总共两位夫人，这年轻的自然便是继夫人了。她的长相跟纪老夫人有三分相似，不过没纪老夫人那副刻薄相。真要论起五官，怕是不如纪老夫人年轻时候。然而她却是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眼波一转，整张脸都变美了几分。

只可惜，人美心却是丑陋的很！

顾长安面色冷淡：“夫人说的是！纪家之人来给老夫人问安要行大礼本也应当，想必这也并非是平安镇才有的礼节。夫人若是不了解，不若去问问家中长辈，许是知道这规矩。”

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之色，面上却是不显，反倒是笑盈盈的道：“小琮常夸顾家姑娘聪慧过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的确是个聪慧的。”饶是如此，心中也是恼恨不已。这贱丫头，分明就是在说她孤陋寡闻！

顾长安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继夫人的脑子大概全都用在对付纪琮，以及跟纪侯爷争抢家产上了。说话不过脑子，蠢的要命。纪家祖宅来的人基本上都是纪家人，甚至是纪家的下人。见了纪老夫人，自然是要行大礼。她不过就是个外姓小辈，上门来也不是特意来拜访老夫人的，来给纪老夫人问安就算是全了礼节了。这继夫人想要打压她情有可原，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也绝不会在这礼节上来找茬打压她！

怪不得枕头风吹到现在不但没能拿捏住纪侯爷，反倒是把原本一样蠢的纪侯爷给吹醒了。

纪老夫人虽然心中也是不悦，可顾长安这言下之意倒也没错。她只是别人家的小辈，过府玩耍来给长辈问个安罢了。若是真跟小贾氏这般计较，反倒是他们纪家失礼了。

“听说小琮在平安镇之时多亏有你们家照顾，老身心存感激。原本想着你们入京之后，两家可多走动走动，也算是多一门亲戚。没想到直到今日才真正碰面，可教老身盼望。往后若是无事，便多来纪家走动，也好陪老身说说话。”纪老夫人脸色稍缓，不过依旧是那副硬邦邦的模样。说出的话乍一听倒是好话连篇，可顾长安又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嘲讽责备之意？

说什么想着要两家当成亲戚走动，却没想到今日才上门？这分明就是在说他们顾家人不讲究，到了京城居然不先来纪家拜访。

顾长安面无表情的想着，为何要来纪家拜访？就这么一窝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配让他们上赶着来认亲？有那时间，宁可在家里把花园改成菜园子！

“小琮有老夫人这等爱惜他的祖母，也是大幸！”顾长安再抬头之时面上带笑，满是真诚的夸赞。

纪老夫人的脸皮抽搐了几下，这等称赞她有些心虚，接不下来！当然，她也不想接下来。那贱人生的贱种，在她眼里没有半点份量！偏生那老东西疼惜的要命，竟是直接越过她和侯爷，将大半的家产都给了那贱种！而且还去求了今上，让她束手无策，没法趁着那贱种年纪小直接给弄死了！

好在那贱种现如今羽翼未丰，等让侯爷将家产慢慢的弄到手之后，再送那小贱种去陪那贱人和那老东西去！

“小琮该到了，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有话说，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拘着你们了。”纪老夫人对顾长安嫌弃万分，也不将她看在眼里，便打发她走人，“往后有空就多来纪家坐坐。”不管如何，好歹也是林大儒的徒孙，该有的客套也不能忘了。等人走的时候还得备上一份厚礼，至于见面礼就算了。左右这丫头也不是特意来拜访她的，她也没必要将自己的那些东西送人。不过待会儿备礼的时候可以从她私库里拿一根簪子，也算是见面礼了。

其实纪老夫人也不是不知道要将这场面做的好看一些，实在是顾长安不合她眼缘。而且在她看来，顾家如今到底是还没出头呢，不值当她处处做的周全。

至于最为要紧的那一点，便是她对纪琮的怨念太深刻。顾家人，尤其是这顾长安更是跟纪琮关系亲密。当初若非是她从中作梗，纪琮这小贱种早就死了！而且当初出手的是小贾氏，若是这小贱种真死了，背锅的便是小贾氏。没了小贾氏和这小贱种，这纪家的产业可不就是会牢牢的掌握在她的手中？

偏生被这乡下丫头给破坏了，这让她如何欢喜的起来？

顾长安闻言比她更高兴，真当她乐意坐在这儿看这对婆媳不成？

多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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