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吐槽呢,客厅里响起阵裹着清晰电流的乐声,我知道麦叔叔又在用他那部老式留声机放黑胶唱片了,赶忙伸出头去看新鲜。
麦叔叔这部留声机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仿古货,而是抗战时期南方富商随国民政府“西部大转移”时,从杭州带过来的,g时用箱子装起来藏进山里,才没被红ei兵烧掉。
我听得是有趣,可这俄国调子雪姨都听了几十年了,当即就嚷嚷道:“我说老头子,你就不能将就嘉豪,给放点年轻人喜欢的音乐啊?就你那老腔老调的,我唱的都比他好听。”
麦叔叔在外面讥讽道:“唱?会说俄语嘛你?我这胶片是当年苏联专家带过来的,港商出10万我都没卖,这调子再老,也比现在娱……娱乐圈那群伤风败俗的好。”
雪姨不乐意,边弄配菜边头也不抬地说:“苏联都解体二十几年了,还伤风败俗呢,真当自己是文人雅士啊?女儿都给我说了,之前带你去看时装发布会,你盯着模特那腿那……连眼睛都挪不开。”
这两口子说相声呢?我强忍笑意差点没憋死,这家里雪姨向来是说一不二,所以麦叔叔虽然每次斗嘴吃了亏,但他从来不计较,手拿报纸岔开话题:“这都几点?小琪怎么还不回来?”
此时夜色已经擦黑,窗外的路灯都已亮起。我看眼腕表,也关心地问道:“阿姨,确实该给小琪打个电话了。”
结果雪姨不慌不忙地说:“放心,我先前就给她打过电话了,她要跟同学去k唱歌,叫我们晚饭别等她。”
……
葱花、芹菜、肉桂、杏仁等香料组成味道从锅里飘出来,醇厚发白的汤汁看得人食欲大增,再用麻辣油、小米椒跟豆腐乳组成的碟子俗涮涮,真是又麻又辣。
虽然就我陪他们吃饭,但雪姨知道很细心,知道年轻人跟他们胃口不同,所以买菜的时候除了羊肉羊杂以外,还另买了些耗牛肉、千层肚之类的当配菜,腻的时候能换换口味。
品着珍藏多年的八3款“赖茅”,麦叔叔优哉游哉的放下杯子,脸色微润的看着我问道:“嘉豪,你有没有回重庆发展的打算啊?”
电视里,正播放精彩的国庆文艺汇演。
这个问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现在从某种意义上讲可谓孤身一人,究竟在哪座城市是没有定数的,不夸张的说完全取决于我对现有生活状况的想法和见解,最主要心也没安定,无根的浮萍般不知道未来在哪儿。
“暂时还不会。”我随口说。
雪姨摸准我心思,声援道:“我说老麦,嘉豪在哪儿发展都还不是一样,只要孩子过得幸福就好;再说如今交通这么发达,嘉豪就是去住到南半球,也不过是半天飞机的事,你还以为是你过去那万里长江漂,走哪儿都背背篼、划筏子啊?!”
麦叔叔被怼的不开心:“嘿,我说你这是什么立场啊?说变就变呐,先前嘉豪去个上海滩都被你囔囔,这会儿住南半球到没事啦?”说完就把脸转向我,只是凝聚的表情忽然散开,懵逼道:“刚才我说到哪儿啦?”
我一愣,赶紧回忆起来提醒他:“哦,说到我来不来——”只是“重庆”两个字还没脱出口,手机就响,我略带抱歉地看眼麦叔叔,然后掏出来接通,那头传来麦琪哽咽的声音:“哥,你快过来!”
“小琪,你!”我稍微抬高点音量,筷子都瞬间攥紧了,本想直接问她出什么事儿了的,却担心麦叔叔跟雪姨在旁边听到受到惊吓,赶紧压迫心头的焦躁,放柔语气:“你同学聚会结束啦?”
麦琪神经大条没跟我计较,依旧委屈巴巴地说:“呜呜,你快过来呀!我在度假山庄外的大柳树等你!”
听着电话里哭哭啼啼的声音,我唯恐她遭到欺负,连连点头说“好,好”后,就结束通话飞快地拿起旁边外套,边穿边解释:“叔叔阿姨,我过去到麦琪那儿一趟,您两位慢慢吃啊,别等我啦!”
或许是来回切换的表情跟语气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齐声询问道:“怎么啦?不会小琪遇到什么问题了吧?要不我们跟你一块儿去?”面色如坐针毡。
我赶紧安慰:“没有,她喝醉了没法开车,叫你‘干儿子’我过去给她当司机呢!”为了安抚好他们,我把人格都给出卖了。
……
萧瑟的寒风掠过树梢顽皮的刮来刮去,席卷山城阑珊的夜景径直朝我冲来。我过去当司机自然是不能开车的,飞奔到社区门口拦辆出租车,朝目的地径直过去。
虽然这近几年我在这边呆的日子比较少,但掌握南北方向大概还是清楚麦琪的那地址是比较远的,因此坐在副驾驶凝望外头在雾霾里翻滚的楚楚灯光时,焦灼的情绪简直急如星火。
小琪啊小琪,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啊!我默默祈祷着,行驶到半路又找到她号码拨通过去:“小琪,你现在在哪儿?人没问题吧?”
谁料那头却委屈巴巴又斩钉截铁的来句:“你要是再不来我就有问题了。”说说还吸鼻子呢!
我摸不清头绪,感觉也不像被欺负了啊,难道是受委屈了?不排除这个可能!用手指刮刮脸,我说好话让师傅稍微提点速,看两侧行道树往后“嗖嗖”跑,最后终于比预定时间提前几分钟结束了行程。当然,这也是双倍价钱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