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到了最关键的地步,我正在不断的跟另一个自己做对抗。舔舔嘴唇,我追问道:“呃,您是说…我要带好简历,对吗?除了这些还需要别的嘛?”
我脑袋空空如也,仿佛被另一股无形的力量扰乱思绪,已经有点打退堂鼓了。
hr没做停顿:“如果方便的话,最好把毕业证、学位证,以及您简历上填写的英语、日语和韩语等各项专业证书都带上,原件最好。期待跟您见面。”说完就匆忙把电话挂了。
…
世界再次沉默,偶尔被窗外的轰鸣打破。望着电视机漆黑屏幕倒映出来的模糊身形,我感觉像舞伴似的,与我拥在在一起的热烈情绪已经远离,以至于抬眼看着模糊的自己时,竟有种目光穿透内心的冷酷和暴戾——正能量耗尽了!
我踉踉跄跄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心脏因愤怒而猛烈的跳动,感觉身体循环的热血像火山,正被某种愤恨甚至残暴的情绪凝聚起来,准备汹涌的喷发,就快要冲破理智的束缚遏制不住了。
愚蠢!愚昧!陈腐!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干嘛非得自取其辱投递简历还接听hr的电话呢?这种揭穿伤疤的经历还少嘛?都是学校那群混蛋害得,冷静下来想想,与其说是我面试失败,但不如形容为对被命运糟蹋的人生的失败!
后来的事情不言自明,午饭后我大病痊愈的游荡在湖边,走到快跟江安河交界的位置时,我掏出手
机给先前打来电话的hr发送了条短信:“非常抱歉,明天的面试我有特殊原因无法参加,特此提醒,还请您谅解。”
须臾,对方回复:“没关系,祝生活愉快。”
这种客套的对话我经历过很多,尤其是毕业后找工作那段时间,接到hr的电话总要打听清楚需要携带的东西,如果对方再三强调毕业证跟学位证的话,我就只能以这样委婉的方式拒绝。
并非我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而是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甚至当着hr的面情绪激动的讲述我在学校的遭遇,然后用英语或者日语告诉她,拿不到毕业证不是我的问题。可惜这些都是没用的,她们会告诉你:学历门槛是公司硬性规定,这是制度问题。
而情况最多也最讽刺的莫过于,很多过后被短信拒绝的hr会觉得我这样“优秀”的综合性人才,肯定是多方投递被竞争对手捷足先登了。这是后来我跟一位hr在酒吧偶遇时,她亲口对我说的。当然,我并没有告诉她学历造假的事儿。毕竟我还要混饭吃呢。
…
时间在空乏状态里流淌的很快,到傍晚夕阳如约抵达,跟晚霞在万盏华灯的注视中共进晚餐时,沐浴在灿烂余晖里的晚风也毫不留情地肆虐在城市上空,清扫大街漫游楼宇点亮霓虹。
余下的几个小时,除了接通到招聘销售的hr电话外,我再也没接到任何大型企业发来的邀请,我甚至有怀疑自己被拖入黑名单,甚至举报发布虚假信息的恐惧和嫌疑。
最糟糕的,银泰聚集着一大批阿里、网易和腾讯的员工,因此当这些“精英”在晚高峰的指挥下,
结束一天的工作从写字楼里走出来时,对我简直是种深入骨髓的打击。我明明能跟他们一样的。
带着遭遇挫折之后的疲惫和黯然,我沿着来时的路没精打采地往回走,只是走到停泊迈腾轿车的车位跟前时,掏出手机把求职的app软件卸载了。三年前,我也做过这个无奈的举动。
…
驾驶着泛着黝黯光亮的迈腾,我漫步目的的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回穿梭,看看躁动不安的男女,看看珠光宝气的橱窗,看看流光溢彩的步行街。
这种思想麻醉觉得自己远离人群,徘徊在边缘地带的遗憾感受,曾经也强烈的出现过。现在想想,其实当初我并没有真正的解决,只是暂时将它遗忘了吧。在遇到挫折或者磨难的时候,总是会容易想起过去敏感的问题。
充斥缤纷色彩的初冬,街头到处都是风衣跟长款羽绒服,我将目光挪到一个又一个女孩身上,看着她们就像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脑子钻出类似大卷发、口红、腿袜…这样的答案。
路过家茶餐厅,我准备进去填填肚子,顺便更一步欣赏这个充满时尚元素的世界。可菜单刚拿到手中,衣兜里的电话铃声就响起,看号码是孙总吓我一大跳,他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难道跟我求职应聘有关?
我一滑屏幕接通:“孙总。”却不知道下半句该说什么好。
那头毫不含糊:“嘉豪,工作找的怎么样啊?”语气完全听不出半点嘲讽的味道,倒满含宅心仁厚的长者对晚辈的关怀。
我有些汗颜,苦笑回应:“还没找到呢,最近跟朋友住在一起,生活勉强过得去。”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扯那么远,或许是担心他给我介绍工作,强行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孙总没计较,言语和蔼道:“嘉豪,你离职后也没再联系,这段时间小陈跟老杨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还打电话询问你的去向。今天你在xx招聘发布信息,人事部的同事都看见啦!我这会儿在xx斋陪朋友喝茶,你要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趟?”
按理说孙总陪朋友喝茶,我是不好过去插足的,但听他的口吻根本不像在跟我客套,便欣赏同意道:“有空,我这就过来。”挂断电话就朝外面走。
风吹散阴云,当晚的天空很凉很明媚。赶往xx斋的路上,我能想到邀请喝茶的唯一理由,就是孙总要给我介绍工作,且那位朋友就是能给我工作的老板。
绕过几条狭窄的老巷口,除了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以外,能嗅到最多味道就是茶香。我把迈腾丢在四合院的外面,然后跟等候在此的服务员报了包厢号,对方就直接将我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