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高高在上的正神，尤其是太素之前诞生得道的金仙天尊帝君，自上下分隔，神庭定下天道规则方圆，除了上界诸天偶尔能诚心求得一次两次正神现身说道，人间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真正的正神显灵了。久到很多人都把神仙混作一谈，久到所有修士都以为飞升就能获得封赐，甚至久到神魔大战都被道门修士以为是传说。

哪怕人间册封出的正神仙人牌位会受到神庭或一方都府函令，哪怕哪里哪里出现了一位天人转世开窍之后白日飞升，哪怕哪日哪位神君离开人间，局外的普通人都只当是一个怪谈。

“这不是赟天大帝。”张子瑜搓着手，轻声道。

只是所有人激动起来，自然而然被人忽略了。

三位真人甚至激动的好几次仪式步骤出现了失误，在毕恭毕敬中把整套流程走完。

许多修士就像学生见了老师一般，面带拘谨。那可是一方主宰啊，举手投足，翻云覆雨。

青气持续了整整一刻钟，逐渐变淡，消失。

杨诚德神采奕奕，转过身来环视了两边前来观礼的人。各国使者纷纷反应过来，一方大帝现身，岂不是说明旻国受一方都府庇护？虽然一直说上界无法直接插手人间规则，但谁敢保证这是真的？众人纷纷恭贺旻国国运亨昌。

“观其使者，可知一国如何。”雷隐身边的男子传音道：“不过区区异象，说不定是旻国故意为之的，哪怕是真的又如何？”

雷隐点头：“宣国的那位太子虽然震惊恭敬，但目光平淡，说明有所依仗，或者对此事知道一些内情有所算计；大虞的国师提出法道并举，以法治国，有神人为一论，估计当着是旻国阳谋；其他各国，俗人罢了。”

青气消失后，能很好保持心境的寥寥无几，这比看到自己门派祖师爷或者祖宗显灵更让人惊讶，以及害怕。

“无论如何，倒是给了旻国一个把各大修道门派绑在手上的借口。”另一边，身穿蓝色衣裳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真是天助。”

“国师无须如此。你不是推演过至少两百年无一国有能力扫平海内么？这区区青气现身，又能带给旻国什么？就算有，到那时候让后人烦去吧。”中年男子身边的少年笑道。

“若你放弃皇位，随我修行，百年踏入人间神君，说不定你能帮大虞一扫天下阻碍。”中年男子传音。

“长生法啊，本殿下也想啊，就是几个弟弟太蠢，给他们坐上龙椅还不得二三十年败光先祖余荫。那皇帝老头做梦都想见大虞君临天下，本殿下心累。”少年耸耸肩。

“老头子，我怎么感觉没多厉害啊。”一位老者身旁的少年小声叽咕。

“小子，你口气很大啊。”旁边的蜀山弟子笑了。

“和他那老不死师父一样净会吹牛。”谦云听到自己的后辈说话，马上接道。

“我说谦云老头，你是不是专门跟我作对！”老者哼了一声：“有本事你现在追上天去把青气一剑斩了。”

张子瑜翻了翻白眼：“我说，这人家地盘，你们两加起来都七百岁人，能不能低调点。”

“喂，你叫张子瑜？听说你是天人转世。”少年抬头看了过来。

老者顿时一乐。

——

青气在众人眼中是消失了，可是没有返回天上，而是转了个圈落在了眠山脚下的水边。

水上有渔舟，渔舟有少年。

杨巽现在的呼吸是一吸八吐，一口气，体内运转八圈分八次冲击十二重关的最后一重。

筑基是修行的根本，事实上掌握基础的道门导气功法，人人都可以尝试冲击十二重关，但只有六重关之后，才可以进行筑基。对于刚步入修行的弟子而言，除了剑修或者某些特殊门派，修行的功法大同小异。清气在于天，浊气在于地，胎儿为先天，出生与浊气相交，修行无非都是通过气息的感知，气机的运行去洗清体内浊气，达到长生久视目的。

十二重关，其实是后来人间圣人提出的十二丹品，用于内丹修士，以人为鼎炉，炼就不死金丹。后来衍生出修炼法诀。所以十二重关并不算真切的存在，而是通过修士观想，意念搭建，六重关以上的修士，便可以筑造登天之基。这道理就像建房子一样，一块块基石地桩打下开通，然后铺满压结实。

道门曾有圣人讲经：“道不可见，因生以明之；生不可长，因道以守之。”这就是观想筑基的来由。

只不过杨巽的十二重关是完全通好的，只是一道锁链把他困住，让他迟迟未能进入筑基，这几年尝试了无数遍，算是明白妙道人开玩笑似的让他出来量步的原因。

那道青气入体后，杨巽也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吐纳没有跑偏，气机的运行完全不在他掌握之内，最后一道关卡的门口，那根犹如封印一般的巨大锁链一点点的被磨碎。

杨巽看到自己出现在了关卡面前，这是唯有练气境才出现“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生于内，见于内，却不存于内的内观现象。

关卡大开，迈步即可进入。

杨巽有点不敢走进去，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轻抬右手，放在了那道青光处。

耳边有大能诵经声响起，杨巽似乎看到了一个巨人头悬日月，脚踩虚空。

第一步走出，杨巽有一部分身体进到了里面。

若是跨过，便可真正进行筑基。

有一扇门出现在杨巽面前。

“命数也。”

梦里的景象浮现，一个巨人消失在混沌之中，无悲无喜，却透露出一丝遗憾。

“跳出方圆。”

杨巽耳边传来四字。

少年猛地后退。

十二重关关关有裂痕，有风不知何处来，有雷霆不知何处起，内观之中，十二重关开始崩塌、破碎。

杨巽身上的雷部令牌和巽字玉佩，纷纷飞出一点光进到了他体内。只见十二重关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原本应该聚拢十二重关筑基的位置诞生了一滩如同湖水的池子，只是池子装的是一道道雷电。池子的上方，聚集着一团青色气体，似乎被风吹乱，不停翻滚。

“这是什么意思。”杨巽一头雾水。

一瞬间，杨巽从内观返回现实，灿烂的阳光把杨巽的双眼刺得生疼。

稍微感应了一下气机，发现畅通无阻。

道门讲修行有大小周天，筑基则成小周天，体内任督一气生，此为进入筑基境。

“筑基就是打地基，十二重关法是人间最简单最直观的方法，但不意味着十二重关就是唯一的法子。”妙道人当时说道：“记住，不要在意假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