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絮如不知什么时候穿着睡衣轻轻巧巧地下来了。“妈，您还没睡？”
“我睡醒了。人上了年纪没什么睡意。”
秦絮如挥着烟雾走过来，“为孩子的事伤心得睡不着吗？”
“是，也不全是。”
“淑倩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你不要责备她。”
“我怎么会责备她呢？她虽然说是自己不小心，但她也肯定是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的。”
“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的。”
秦絮如打开了一扇窗户，“你爸爸明天闻到烟味又会数落我的。”
“妈，我睡不着。”
“你刚才说‘也不全是’，还有什么事？”
“妈，您知道的。想起那个人我就烦。”
“这几天要不是这件事给冲淡了，我也不知有多烦。”
秦絮如点点头。“妈，你把爸爸的钥匙给我拿下来。”
“去干嘛？”
“找一份文件。”
“与那个人有关吗？”
赵德全点点头。“要掌握分寸。”
“公司可能要受点损失，但现在是壮士断腕，情非得已。”
赵德全压低嗓子道。“你说什么？”
秦絮如听不大懂。“我说这点损失比起苏荣久要成为我妹夫这件事来算不了什么。”
赵德全来到公司大院门口，正好碰到在楚霸王口味虾店喝醉了酒回来的苏荣久。苏荣久醉眼朦胧，走路趔趄，看来醉得不轻。“苏副部长，应酬到这时候呀？”
赵德全还是打了个招呼。“赵经理，加夜班吗？”
苏荣久说话都结巴起来了，赵德全在他的眼里不断地变幻着。望着苏荣久回宿舍去了，赵德全边朝办公大楼走边在想：苏荣久一向是个很克制的人，今天为什么失态了呢？莫非可馨和他拜拜了？如果是那样，还省得我动脑筋。早上，赵智心用罢早餐，上来换衣上班，穿裤子时，钥匙掉在了地板上。“絮如，你掏过我的口袋吗？”
赵智心问秦絮如。“你把我当小偷收拾的吗？”
秦絮如白了他一眼。“我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你何必当真？”
赵智心边说边夹起公文包下楼，秦絮如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刘明权说到这里又压低嗓子道：“董事长，我们分析认为这份材料有可能来源于贾次新。贾次新在那边一直不得志，有反水的可能，这份东西说不定是他向您抛的橄榄枝。”
“贾次新这人是有点才，但他是个小人，见利忘义，反复无常。你说贾次新反水是有可能，可我们对苏荣久还不了解，所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你知道，天心湖项目对我们太重要了，所以我们既不能中人家的奸计，也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属下明白，我这就去查一查苏荣久的情况。”
“必须在招标会召开前搞到准确情况。”
周公礼仪公司，赵可馨在陪苏荣久在接受礼仪培训。礼仪小姐边讲边示范。今天，苏荣久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而且明显不在状态。他的脑子里装着两件事，一是天心湖项目的事，还有一件就是姚湘君突然提出分手的事。赵可馨也看出苏荣久精力不大集中，她也隐隐约约猜到苏荣久可能是因为姚湘君的事有点走神，但她今天不想点破，只在一旁掩口而笑。赵可馨一笑，苏荣久的动作越走样。“苏部长，你进步很快，不要怕人笑，自信一点。”
礼仪小姐不厌其烦地纠正他的动作，给他打气。“我身上的土气一时半刻是洗不掉的。乌龟洗了一辈子也没有洗白。”
苏荣久望了赵可馨一眼，憨厚地一笑。他自嘲着，想借此向赵可馨传达一个信息。——赵可馨，你别寄希望改造我！我天生就不是上流社会的料，我再怎么努力也是个山寨版的草根！赵可馨是个肯饶人的？她立即就回敬了苏荣久一句：“苏部长，乌龟虽然一辈子都泡在水里，但因为他不知道可以洗白，懒于洗，只是泡，所以才没有变白。”
赵可馨的心里也在说：“苏荣久，难道你真的不想挤身上流社会？你没有这个信心和胆量？你还算个爷们儿？你要我怎么激将你？”
礼仪小姐们不知道他俩在借龟谈情，只是一味地傻笑。百家乐酒店，贾次新来吃快餐，正好碰上了肖宜万。“咱们到里面聊聊吧？”
肖宜万要了一瓶干红，邀请贾次新共饮。“有什么喜事？”
“就想和你聊聊。”
“最近又宰肥猪了？”
“今天不说我的事。在信达公司，我不过是个兼职的法务部长，律师才是我的主业。我代理几个案子，挣点米米儿，再正常不过。”
肖宜万笑笑，“贾部长，你是我们学院派的旗手，是我们这些人的楷模，但你近来好象不在状态。”
“何以见得？”
“公司上下都很看重天心湖这个项目，作为企划部长，你不可能掂量不出这个项目的份量。我没有说错吧？”
“万达物流不也是个很重要的项目吗？苏副部长不也是策划得很成功吗？你怀疑苏副部长的工作能力吗？”
“我先不说苏副部长，我说你。你怎么说我都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副职负责呢？你不怕董事长对你有看法吗？说白一点，董事长会不会因此对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有看法？”
“哎呀，老弟你绕了个大圈子，原来是这个意思呀。老弟，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还是装糊涂？”
“什么？我装糊涂？你也说得明白点行不行？”
“苏副部长在和赵可馨谈恋爱，一旦人家成了董事长的乘龙快婿，到时候是我领导他，还是他领导我，这不是秃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再说苏副部长出成绩，不照样是我们学院派的光荣吗？再看远一点，如果苏副部长借着赵可馨搭的这张梯子爬到公司领导层，我们不都是受益人吗？我怎么就不能当当人梯呢？”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呢？”
“平常你不是说存在就是合理吗？不可能的事怎么会发生的呢？何况你更想不到的是人家还是凰求凤哩。”
此刻，湖南中通房产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灯火通明。“报告董事长，我派人调查过了。苏荣久在和赵可馨谈恋爱，但遭到了赵家，特别是秦絮如坚决反对。苏荣久有报复公司泄愤的可能。另外，信达公司那边最近两个重要项目都是苏荣久负责的，贾次新有受到排挤的可能。我们认为这份标书无论是出自苏荣久还是贾次新，标书的真实性都不用怀疑。”
企划部长刘明权垂手站在董事长办公桌前。“可能？我要的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林必达瞪着眼睛，很严肃。“我们讨论过了，这份标书符合信达公司的一贯策略。”
刘明权陪着笑又补充道。“嗯。辛苦你了，刘部长。”
林必达的脸上这才有点笑意，“我早就说过，世界上没有攻克不破的堡垒。而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董事长，那我们就按第二套方案执行了。”
“你去吧。”
刘明权带上门走后，林必达把脚放在办公桌上，有几分得意地笑道：“赵智心，你从我这里挖走贾次新，是你的不义。这一次，我要让你输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秦絮如见朱淑倩出面说了话，正好帮腔。赵可馨望着赵德全挤挤眼，扮了个鬼脸。鬼才相信你这时候出去是为谈工作？你们合着伙儿哄爸爸，无非图个家里安静。但因为赵可馨近来脑子里装的是自己的事，所以也没有心情去多她哥哥的事。第一次，她修了善，没有多嘴。赵德全来到月亮岛歌厅，刘阿太已经等在包房里了。“老大，你老不召见我，我以为你忘记我们这帮兄弟了。”
“龙抬头怎么样？”
“马通人性，你不去，它也没精神。”
“是真的吗？你不是逗我开心的吧？”
赵德全笑起来。“是真的，我干嘛骗你？”
刘阿太傻乎乎地一笑之后道：“老大，你不去跑马场也没关系，可你总要给我安排点事混着。”
“又没酒喝了？”
赵德全从皮夹子里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刘阿太。“老大，无功不受禄。你这是……”“从今晚起，你把这个人给我盯紧点，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发短信。”
赵德全从身上掏出苏荣久的照片。“这个人是谁？没见过。”
刘阿太仔细地端详着苏荣久的照片。“别问那么多。”
赵德全笑一笑，“有什么问题吗？”
“老大你不相信我？我好歹也在公安干过一阵子。盯人是我的老本行，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你也好，锁匠也好，你们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只是世运不济才没有混出个名堂来。”
刘阿太想了想又道：“老大，锁匠最近神神秘秘的，保险柜不弄了，在专门研究pos机和atm机。”
“这家伙是个人才，到时候会作大用的。”
两人闲聊几句，刘阿太又问，“老大，你关心这个人哪个方面的事？”
“你只记住一条，这个人如果和可馨在一起，你就要避开，因为可馨认得你。如果发现他跟中通公司的人有接触，你立即告诉我。中通的刘明权你不会不认识吧？”
“那我执行任务去了，老大你慢用。”
刘阿太点头哈腰地道了别，走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别打马虎眼。”
赵德全破例送出了门，以示重视。“可馨，你一向瞧不起我这帮鸡鸣狗盗之徒，这下有你可受的。”
赵德全送走刘阿太进来，望着闭路电视坏笑着，“妹妹，哥哥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憋着一股暗劲想和哥哥争个高低，你还嫩了点。”
赵可馨陪苏荣久从周公礼仪公司培训出来，赵可馨要苏荣久上车，苏荣久说要走走。赵可馨也没有坚持。“你这两天情绪好象不大对劲，是为工作上的事吗？天心湖的项目又遇到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