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在震惊当中,伽罗低头看着匕首,忽的问祢罗突:“那把清刚不会在你手里吧?”
祢罗突红着脸“嗯”了声,道:“我有话要对你说,这儿人多,你跟我来。”说着,就要用手去拉她。
伽罗连连后退,一脸嫌弃的说:“你别碰我,你刚才抓过蟾蜍的!”
祢罗突一怔,继而气得浑身僵硬,本来带着红晕的脸彻底变成了关公。他气呼呼的哼道:“不识好人心!”甩袖就走了。
伽罗在原地懊恼的跺脚,本想跟他道歉加道谢的,谁知又把人给气跑了!
伽罗收好匕首,回头见尉迟琼瑶还在惊疑不定当中,扯扯唇畔,走过去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她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下次想要算计我,可别光打听我怕什么,还得清楚我会什么呀!”她状若无意的瞥了眼六娘,笑得格外灿烂。
尉迟琼瑶瞪着她,见她又走到独孤六娘面前笑道:“今日多谢六姊,若不是你‘大力相助’,我哪能在安定公面前大出风头,又哪能得到这些彩头呢?”
六娘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与我何干?”
尉迟琼瑶以为自己看出来了,大怒道:“原来如此!独孤六娘,我们走着瞧!”原来她以为是独孤六娘和七娘姊妹俩联手摆了她们一道,否则的话,一个家里住的姊妹,六娘怎么可能不知道七娘会投壶!
六娘急得上火,想跟过去解释,却被尉迟姊妹俩狠狠推到了一旁。
伽罗可不管她们的官司,不过几句话,就让尉迟琼瑶把矛头指向六娘,叫她们窝里斗去,省得来祸害自己!
其余人也有几个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来,唯独于十八娘不解的问:“此事与你六姊何干?要我说,你应当谢元姊姊才对。”
伽罗笑道:“这是自然,诸位姊妹都当得一声谢,那些彩头我并不要,其他得来的彩头,姊妹们喜欢什么,都挑了去吧!”
众人都道:“那是你赢来的,我们怎能要?”
伽罗微微一笑:“不过区区雕虫小技罢了。”
娘子们终究不愿收下那些彩头,伽罗无法,只得先回去,看都得了哪些东西,然后再送给关系亲密的娘子们。
前头的夫人们并不知此处发生的龃龉,都以为郎君们和娘子们一起玩了投壶,独孤七娘还拔得了头筹。
回去的路上,崔氏对伽罗说道:“我虽不喜你这样出风头,不过若你父亲知道你得他亲手教的投壶胜过了旁人,肯定会高兴。”她的心思十分复杂,既不想女儿在这些方面浪费时间,又觉得女儿能得郎主疼爱才好。
伽罗知道崔氏,自己花在弓马骑射上的时间,在她看来不如花在琴棋书画、女红管家上呢!
“回头诸人的彩头送来,阿娘也挑个喜欢的。”
“我哪能要你的东西?”
伽罗笑道:“儿的东西不都是阿娘的吗?我看其中有一卷刺绣佛经,阿娘定然喜欢的。”
听说是佛经,崔氏便没有再推阻了。
回到独孤府,听报宇文四郎君正在等候。
伽罗奇怪他分明在尉迟府恼了自己,怎么一回头又来寻自己了呢?
换好衣服去见祢罗突,他不耐烦的在屋中走来走去,见她来了抱怨道:“怎么这么久?”
“更衣呢!”伽罗与他对坐,“很少见你穿大袖衫,还挺帅的。”
祢罗突听不懂:“什么帅?你觉得我有将帅之才?我就算不穿大袖衫也有!”
伽罗掩袖而笑:“好好好,你最帅!来找我什么事?方才还跟我生气呢!”
“哼!”祢罗突想起她嫌弃自己的样子,还是有点儿生气,不过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然换了别的话题。“你还想用芦苇造纸吗?”
“当然了,可你不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吗?要等芦苇黄了。”还要再等一个月呀!
“可以先做准备,比如城南那家造纸坊。”祢罗突眸子里闪着神气,“你准备如何说服人家帮你造纸呢?”
伽罗不明所以,说道:“这有什么难吗?开门做生意,有钱送上门,难道人家还不赚?”
祢罗突气结,若这么跟她兜圈子,今日别说正经事了。他轻咳两声,道:“那家造纸坊是我父亲的产业,已经给我了。”
伽罗愣了一会儿,随即笑着问:“真的啊?”见他挑了挑眉,伽罗哈哈大笑,“难怪你跑来,献宝呢!”
祢罗突斜睨着她,一副“还不快来拍我马屁”的表情。
伽罗忍住笑,说:“我请你吃月饼吧!”让阿兰去哑姑那里拿来一盘两种口味的月饼,一份卷饼夹菜,还有两份厚厚的酸奶。
祢罗突果然喜爱鲜肉月饼,一口气吃了两个,对卷饼夹菜也赞不绝口:“这个好,以后行军打仗可以带这个。”
伽罗捧着酸奶小盅,用小汤匙挖着吃,此时的酪浆类似与后世的优酸乳,酸酸甜甜。但哑姑做出来的酸奶很粘稠,更符合她的口味。酸奶上撒着葡萄干,还有一勺乌梅酱,颜色搭配就瞧着喜人。
祢罗突吃完之后擦擦嘴,道:“又是你那个新买的厨子做出来的吧?”伽罗笑了笑,他又道,“放心,我这回不跟你借人,以后也不会借的。你就留着他,将来嫁人的时候带到夫家去。”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伽罗不解的看着他,肯定的说:“我以后嫁人肯定要带她走的!还有我那几口大铁锅!”
祢罗突哼哼哈哈的,气氛徒然变得诡异起来。
伽罗猛然想起那把匕首,迟疑的说:“你父亲的匕首……”
祢罗突豁然起身,惊得伽罗抬头看他,他面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说:“我先回去了,下个月等到芦苇黄了,你记得去找我!”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伽罗喊他都来不及,原本还想给他两份月饼打包带走呢!
满头雾水的回到自己房间,看到阿蕙正在清点彩头。
伽罗饶有兴致的挑挑拣拣,先把那本刺绣佛经送给崔氏,再挑了个玉雕小马送给了七郎。然后是那把尉迟大郎的金镶玛瑙虎柄杯,吩咐阿蕙:“给西院的六娘子送去。”
阿兰惊道:“娘子真要给她呀?奴明明看见……”
“看见什么?看见她推我了?我不是谢过她的‘大力相助’了吗?没事儿,阿蕙,你且送去,记得要当着郭夫人的面。还有,告诉六娘子,就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只虎柄杯是尉迟家的,理应送给六娘,以作谢礼’。”
阿蕙不明白,阿兰却聪明,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
伽罗又拿起那只铜花豹镇纸,亲自送给独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