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诸人依旧行猎,伽罗在出猎之前,收到了杨素的礼物——一把精巧的连弩。
这把连弩不知什么材质造就,浑身漆黑,入手沉重,似乎是某种金属。连弩做得极为小巧精致,可以藏在袖中,随身携带。
伽罗试了一下,发现可以连射五支小箭,而且射力极为强大,若是不注意,右手受到的后措力很可能会弄伤自己。
如果再精简一点,可以当手枪使用了。
“多谢杨小郎君,这份礼物我十分喜欢。”伽罗真心道谢,她擅长射箭,但那些弓箭毕竟体积大,携带不方便。有了这把连弩,日后就算是出门,也可以带着以防万一了。
“七娘子喜欢就好,这里还有箭筒,里面装着小箭。若是七娘子用完了,随时去找我,我那里还有备用。”杨素白皙的面颊上浮着一层红晕,他原本并无把握伽罗会喜欢这件东西。毕竟她是女孩子,女子多不喜打打杀杀,看来,独孤伽罗就是与众不同!
伽罗冲他笑道:“那就劳烦杨小郎君了。”
她即刻就把连弩藏在身上,背上弓箭想要再次入林。
因今日不必跟随大部队,所以二兄独孤善就带着元摩诘自行行猎去,伽罗身边则有高熲照料。
别看高熲外表温润如玉,昨日随同进山时,竟也能独自一人猎到不少野物呢!
过了昨日的兴头,伽罗今日并没有猎到多少野物,最后干脆和高熲一起在水边的草原上活捉野兔玩儿。
看着野兔被追的四下逃散,有几只竟然直接撞入了他们设的机关网中,伽罗不由大笑起来,还道:“难怪有守株待兔的成语,若每只兔子都这么蠢萌,我也不要干活儿了,直接守着机关网就行。”
高熲望着她,微微的笑,见她跑得满头大汗,适时的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怎么好烦劳阿兄?”伽罗不好意思用他的帕子,拿出自己绣了卷草纹的帕子擦了擦汗。
高熲只好把自己的收起来,叹道:“七妹对我总是客气了些。”
“嗯?”伽罗不解,“阿兄为何这么说?”
高熲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七妹能当我是真正的兄长,无需许多繁文缛节。”
伽罗哈哈笑道:“我呢,是最不爱许多繁文缛节的。可是,若真当阿兄是那些人——那阿兄就不会怪我客气,反而会怪我疏离了。”
高熲面色一红,忙道:“我并没责怪七妹的意思。”
“我知道啦!”伽罗跳下马,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跳到他的河曲马上,“果下马跑得太慢了,阿兄若是不介意,我与阿兄共乘一骑。”
她跳到高熲的马上,坐在高熲身前。高熲的鼻端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似兰似麝、似茝似蕙,不由有些心慌意乱,磕磕巴巴的说道:“不、不介意。”
两人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因此河曲马背着两人,也能健步如飞。伽罗的果下马就在一旁跟着,即便背上无人,果下马的速度还是及不上河曲马。
不一会儿,果下马就被抛在了后头,骑在河曲马上的伽罗视野更加开阔,扑面而来的劲风更加袭人。她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身后一声长嘶,是果下马的嘶鸣!
伽罗猛地勒住缰绳,马儿长啸,往前奔跑了几步才停下。
高熲的胸膛撞到了她的后背,连忙用手拥住她,口中问道:“出了何事?”
伽罗皱着眉,调转马头,往回找果下马。
远远地,就见另一人一骑飞奔过去,待伽罗靠近,才见那人正是杨坚。
果下马已然倒地,前蹄似乎已经直不起来,正在哀鸣。
伽罗跳下马时有些腿软,险些往前栽倒,杨坚伸出胳膊让她抓稳,低声道:“不要怕。”
伽罗看了他一眼,扑倒果下马身旁,摸了摸它的鬃毛。
杨坚和高熲亦上前查看,最后得出结论:“果下马的前蹄受伤了。”
“什么样的伤?”伽罗的声音仿佛有些飘忽,带着些不真实。
杨坚看着她,说道:“如今情况未明,不如等到兽医来此查看。”
伽罗颔首,抬头望着他,带着祈求:“可否……”
杨坚不等她说完,立即就道:“军中自有随行懂得马匹的兽医,我这就去寻来,你们在此稍作等候。”
伽罗连声道谢,高熲也施礼道谢,待杨坚走了,高熲靠近伽罗,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定然会无事的。”
伽罗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果下马湿漉漉的眼睛。
这里是草原,土质柔软,好端端的,前蹄为何会受伤呢?
她忽然站起来,四下寻找着什么,可是找了半天,也不曾找到能让果下马前蹄受伤的东西。
正当她泄气时,杨坚带着兽医来了,兽医看过之后,说道:“左前蹄出了些问题,无妨,待我把硬物取出,修养些日子便好了。只是好了之后,也不可再长途奔跑啦!”
伽罗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谢过兽医,又谢过杨坚。只是心中仍有些奇怪:她每晚睡前都会检查一遍,昨晚明明也查过马蹄,怎会出问题呢?但当着兽医的面,她没再说什么。
回到帐篷,兽医帮果下马取出马蹄上的硬物,刚一取下便血流如注,马蹄上殷红一片。伽罗看着心惊,突然伸手拿起取下的硬物,仔细看了一圈,顿时冷笑起来。
“难为她们如此看得起我,竟在这里下了功夫,若今日我没有心血来潮和阿兄共乘一骑,就要落得当日惊牛那般下场了!”
杨坚和高熲闻言俱都一惊,看向那硬物,是一支能渗透马蹄的铜针。
这个年代是没有马掌的,马儿行走完全靠马蹄,马蹄外有一层角质,很容易脱落。钉马掌的原理则是钉在角质层上,既不会弄疼马儿,又可以保护角质层。但若是有东西能穿透角质层,就会使马蹄受伤。
从而,让骑马之人受伤!
伽罗仔细想过近日自己得罪了何人,但思来想去,都没个头绪。
这世上有些事,并非不是你造成,旁人就不把罪责归到你身上的。
郭氏闻听伽罗的果下马受了伤,心下一喜,可是又听说受伤的只有果下马而非伽罗,顿时沉了脸色。
这独孤伽罗到是好运气!
她一面想明日再施一计,一面又怕打草惊蛇,但出门在外的机会不多,狩猎时的突发情况也多,若是错过了,只怕又要等许久。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独孤信命她收拾行囊,预备回京。
郭氏心下大惊:“出了何事?”她生怕自己的计策被人发现,正畏惧着。
独孤信面色肃然,道:“安定公身体不适,提前回京。”
郭氏松了口气,连忙吩咐奴仆收拾,至于安定公为何身体不适,才不是她关心的范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