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娘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而秦小郎本就体弱多病，见到这样的场景，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了。

出去之前，伽罗把购买毒药的名单交给高熲，并说：“劳烦阿兄走一趟，去宫门口等着，待我父亲出来，将这份名单和供状交给他。告诉他：不孝女今日要为母报仇，清理门户！”

高熲大惊：“妹妹要做什么？千万不要冲动，等郎主归来再做决定。”

伽罗看着他：“阿兄不是说，无论发生何事，都会站在我身后，让我有所依靠吗？”

高熲张了张嘴，内心焦灼又怜惜，最后只好说：“罢了，我去就是。只你、你切莫冲动，不要伤了自己。”

伽罗笑了笑：“阿兄放心，我不会伤了自己。”我只想杀人泄愤而已。

待高熲出门，伽罗眸色一沉，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和连弩，走到了院中。

秦五娘看到她来就浑身颤抖，不停的冲她“呜呜”叫着，若不是被人按住，她恨不能就地磕头，好让伽罗饶了秦小郎。

午后散漫的阳光照在地上，躲在树上的知了极力鸣叫，仿佛要赶在夏天逝去之前再一次让世界听到它的声音。

东院的奴仆陆陆续续的来到院中，围绕着秦家姐弟站成一个圈。他们的眼里有好奇也有惊恐，有木讷也有不屑。但都屏气凝神，只从眼皮底下悄悄打量着他们，更不敢直视缓缓走来的伽罗。

伽罗让人把秦五娘口中的牛筋解开，刚一解开，秦五娘就哭求道：“求娘子饶了奴的小弟吧！”

伽罗不理会，只管问她：“你可知罪？”

秦五娘连连磕头：“奴知罪，奴知罪！奴愿以死谢罪！”

伽罗看向秦小郎，说道：“你可知你姊姊犯了何罪？”

秦小郎面色发白目光空洞，不知所谓的看了看伽罗，又看向秦五娘，茫然的摇摇头。

伽罗冷冷的说：“她为了你，害死了我娘，你说，她是不是该死？”

秦小郎再愚钝也听懂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惊讶的看着自家姊姊，只见秦五娘低下头，口中念叨：“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七娘子没有诓骗自己，姊姊真的……秦小郎匍匐在地爬到秦五娘跟前，抓住她的双肩颤抖着说：“阿姊，奴犯主，是灭族之罪！阿姊怎得如此糊涂？!”

秦五娘哭着说道：“郭夫人拿你威胁我，我若不听从，她就会杀了你呀！”

秦小郎怔了怔：“是郭夫人？”原来他们卷入的是东西院之争，他们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如今，崔夫人已死，阿姊被抓，郭夫人肯定不会再管。甚至会希望阿姊能死，这样才不至于牵累她。

其实，从郭夫人找到秦五娘的那一刻起，这姐弟俩就已经死了。

秦五娘的妥协只是助纣为虐，拖延秦小郎死的时间而已。就算今日伽罗没有找出他们二人，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也会被郭氏灭口。

“你也觉得你阿姊该死吧？”伽罗问秦小郎，“可她都是为了你，你说，你们之中谁最该死呢？”

秦小郎冷汗岑岑，只一瞬他便做出了选择，对着伽罗长跪磕头：“七娘子，此事我丝毫不知情，还望七娘子雅量，宽恕于我。”

秦五娘也跟着求情，她自己怎么死都可以，只要饶了弟弟就好。

伽罗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到地上，冷冷道：“你们觉得谁最该死，就把对方杀了吧。”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求饶的二人震在当场。

她的意思，是要这对姐弟自相残杀吗？

秦家姐弟都齐齐看向那把匕首。

秦五娘哀凉的看了一眼秦小郎，又看向伽罗，此时她才知道，这位年纪尚幼的七娘子，是比郭夫人还要残忍的人！为何她偏偏选择与七娘子为敌呢？她既后悔，又恐惧。

“阿姊……”秦小郎颤颤巍巍的拿起那把匕首，他在赌，或许只要他杀了阿姊，七娘子就会放过他了！虽然这是灭族之罪，但他确实不知情啊！所谓不知者不怪，真的不能把他拖下水！

秦五娘闭了闭眼，说道：“我确实该死，小弟不必觉得愧疚。”

可是秦小郎握着匕首好一会儿也下不了手，毕竟是杀人，又不是杀猪杀羊，谁能不怕呢？

秦五娘不忍，又求伽罗：“七娘子，就让奴自我了断吧！”

伽罗望着她幽幽的笑了：“不，我偏要你死在你最在意的人手里。秦小郎，你再不动手，我可就要按照灭族之罪来处置了。”

秦小郎再次提起匕首，匕首看着就十分锋利，这样插进人的身体里，恐怕用不了多久，那人就会死了。

他来动手也好，若是让七娘子的人动手，恐怕阿姊会遭受百倍千倍的折磨。还是让他来送阿姊一程吧？至少、至少可以给阿姊减轻些痛苦。

秦小郎闭上眼，用力往前一刺，只听到利刃刺破皮肉，插入骨头的声音。他不敢睁眼，踉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已杀了阿姊，七娘子就饶我一命吧！”

伽罗叹了口气，道：“你先把眼睛睁开。”

秦小郎挣扎了半天，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了一眼，只见匕首插在秦五娘胸口。秦五娘痛的面色惨白，胸前血流了满襟，可还是没死。秦小郎吓得浑身发抖，比自己要死还要可怕。

秦五娘的血越流越多，奄奄一息的对伽罗哀求：“奴就要死了，还望七娘子放过他。”

伽罗深深的盯着她，缓缓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你们姐弟二人？”她抬起右手，露出手中的连弩，慢慢的指向了秦小郎。

秦五娘的瞳孔骤然收缩，只来得及说声：“不……”就看到一枚精巧的小箭射进了秦小郎的咽喉。

秦小郎应声倒地，比秦五娘死得更快，更彻底。

伽罗唇边带着残忍的笑：“我，既要你死在你最在意的人手里，还要你看着你最在意的人，死在你面前。”

秦五娘瞪大眼，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伽罗示意：“放开她。”

秦五娘一被放开，就扑向了倒地的秦小郎，可是她本就身受重伤，没有多少力气。她绝望的在地上爬了几步，仍然触碰不到秦小郎的指尖，用尽全力也毫无办法。

眼前变得模糊，死亡的脚步悄然临近，秦五娘费力的抬头看向伽罗所在的方向：“你、你才是魔鬼……”

伽罗静静的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环顾四周，神色睥睨，缓缓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吗？”

看到谋害主人的下场了吗？看到独孤伽罗的狠辣了吗？

“一人身死犹嫌不够，全家陪葬才最相宜。”

伽罗留给这些奴仆最后一句话，转身走进自己房中，取下了挂在床头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