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独孤筠便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便找到了眼下这个地方――暮雨潇湘。
“你将这礼托我转交,可是我又没同你说我要去京都。”
对于独孤筠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将贺礼递给自己,让自己代为转达的行为,楚温瑜只觉一顿气闷,想着这一个两个的怎么性子都这么的讨厌。
独孤筠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顺着他这话挑眉反问了一句,“难道你不去?”
被这句话一噎楚大神医幽怨的挤出一个字,“去。”
那咬牙切切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明显,然而独孤筠当作没有看见,全然没有理会他的纠结和郁闷,在东西送到后便打算回去了。
望着转身要离开的人,楚温瑜想到一件事急忙将人喊住了,“唉,等一下。”
独孤筠转身望着他,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也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有间酒馆的那位明掌柜,我不在的日子,劳烦你偶尔帮衬一下。”
“明婉?”她倒是有听过此人,挺钦佩的,但是私底下并没怎么打过交道,看着楚温瑜分外柔和的轮廓以及嘴角上扬的那抹淡淡的笑意,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
楚温瑜干咳了咳,有些不自然的侧过脸,独孤筠眼尖的瞧见他耳朵微微泛红,撇了撇嘴,一笑。
“行了,人我会帮你看顾好的。”话落,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想到明婉,楚温瑜表情越发的幽怨了,真不想去京都啊……可放阿珩那家伙一个在京都他又不放心,真是愁死他了……
唉,算了算了,不想了,明日就要动身了,一会将东西收拾好后他还是多去陪陪明婉吧,京都离翼州虽不算远,但骑马也要两个多时辰,这一走可就不是想见面就能立马就能见到的了。
皓月当空,两道人影相携漫步在宁静安详的街道上,只听见轻浅的脚步声井然有序的响起。柔和的月光如绸缎般倾洒在二人的身上,远远望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时光恬淡,岁月静好。
“明日就要走了麽?”
“嗯。”
这句话问出后彼此间的气氛陷入短暂的沉寂。
“那个,你就没有别的话同我说麽?”楚温瑜再度开口,语气听上去有些像闹别扭的小孩。
明婉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万事小心。”
“嗯。”楚温瑜勾了勾唇角,眼中有星星点点的笑意,“我不在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寻独孤小姐,我已经同她打过招呼了。”
闻言明婉脸上明显掠过一丝讶异,但相对的心里面又有点喜悦,点了点头应下,然后又似斟酌了很久才低声道:“明日可要我去送行?”
“好啊。”楚温瑜脆声应道,眉眼间都是笑意,但是说完后却是又微微蹙了蹙眉,改了改口,“还是算了吧,我怕……”
“无妨,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明婉截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自己曾经那些经历都摆在那里,整个翼州的人知道。又偏偏孙府的人前不久刚来酒馆里大闹他站出来替自己将人赶走,这个时候自己去给他送行,让人瞧了势必会惹出一些流言蜚语来,不过这些对于她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早就已经不在意了,“你明日什么时候启程,一直以来姬二公子待有间酒馆都颇多照顾,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作为贺礼,你便替我带些玉露春给他吧。”
“他对有间酒馆多照顾照顾不是应该的麽。”
多年挚交加上师兄弟的关系,让阿珩那家伙尽点绵薄之力,根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再者说,玉露春怎么是拿不出手的东西呢,整个翼州,随便挑一个问,有哪个不对玉露春赞不绝口。”楚温瑜头一昂,语气甚是自豪道,那模样逗得明婉一乐,微微勾了勾唇,笑得温婉而明艳,正如其名。
“既是要带酒,明日一早我直接去酒馆吧,免得你要搬来搬去,麻烦。”
只是这样的话他就得改骑马为乘坐马车了,酒坛这种东西易碎,骑马的话一路上磕磕碰碰的,总不太安全。
“也行。”明婉应下。
翌日楚温瑜到酒馆时明婉早已经等着了,见到他后便吩咐伙计将已经准备好的玉露春搬上马车。
看着一坛又一坛的玉露春往外搬,楚温瑜不由喃喃了一句,“是不是太多了点?”
这玉露春酿制的工序他是知道的,酿一回并不容易,而且量也不多,这些怕是酒馆里仅剩的一点存货了吧。
“以后你们若是想喝,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所以多带些过去,可以慢慢喝,反正这种酒存放的越久味道越醇馥幽郁。”
明婉考虑的很周到,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姬珩并没有留着和楚温瑜慢慢喝,而是全部拿出去宴请宾客了……更加预料不到的是,经此一闹后,她这玉露春日后竟成了御酒。
马车即将启程的时候,楚温瑜从窗口探出脑袋看着站在那里的女子,目光中闪烁着希冀,温声轻语:“若是得空,你可以写信给我。”
当然了,他也会时不时的写信给她的……
有间酒馆外,女子遥望着马车缓缓驶离,直至最后变成一点再也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视线,转身迈步进了酒馆。
作为现如今炙手可热的镇北将军,手中执掌大理寺和兵部,各方势力自是争相巴结、示好,是以镇北将军府修葺好后一波接着一波的人纷纷登门拜访,这么难得的机会,众人自是不想错过。
而身为当事人的姬珩,心中亦非常清楚这些人存的是什么心思,非但没将人拒之门外,还特意对外放出消息,意思很简单很明确,就是这府邸既已落成,怎么着都要摆个宴什么的庆贺一番。
朝中那些人得了消息后当即携重礼赴宴,一个个火急寥寥,那模样看上去就好像是生怕落后于他人,失了讨好这位朝中新贵的先机。
于是一时间镇北将军府几乎汇聚了朝中半数以上的文武官员,更让人震惊的是就连三皇子季晨枫、国舅爷裴云霆以及北戎使臣等人都来了,至于高阳帝,则是让孙德胜将礼带到了,人并未亲自出席。
楚温瑜站在暗处看着这阵仗,啧啧啧的咂巴了几下嘴。
“你这面子可真够大的啊……”
面对这句语调怪异的赞扬,姬二公子挑了挑眉,笑得邪肆的回了句,“还行吧。”
嗤,得瑟……
楚温瑜在心底腹诽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府中一众下人怀抱着某样东西走到每一张桌席前,瞳孔一缩,忿忿然的瞪向身侧之人,语气带着质问。
“喂,你怎么将明婉让我带给你的玉露春都搬出来了?”
姬珩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近似看白痴,“自然是宴客。”
“你……”
楚温瑜被这句理所应当的话堵得不知说什么,但心里面又实实在在的憋着一股气。
眼见人叫自己气得不轻,姬珩却是先很不厚道的笑了笑,而后才不紧不慢的安慰并解释道:“行了,别气了,我以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听出他话中暗藏的深意,楚温瑜不解道:“什么意思?”
除了看见他将明婉的一番好意白白糟蹋了,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他这么做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见状,姬珩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你这脑子,我就没寄希望于你能理解。”姬二公子很不客气的评价了一句,然后在某人发作之前话题一转,“我问你,明婉酿的玉露春,你觉得如何?”
如何?
这个问题不是摆明了明知故问麽……
“自然是极佳,说真的,喝过那么多的酒,却无一能比得上这玉露春。”
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而非顾虑到明婉这一层关系。
“那你看今日来的都是哪些人。”
朝中大臣……像是猛然想到什么,楚温瑜神色震惊讶异的张着一张嘴,好半晌忘了阖上。
“怎么,明白了?”
姬珩好笑的看着他那反应。
“这可是替明婉打响招牌的大好机会,怎么样,我这么做够意思吧?”说着姬二公子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待他日她来京都,这些人可是一大批客户来源。”
此时此刻楚温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笑得一脸灿烂明媚,“你的意思是让她以后将酒馆开到京都来。”
“不然呢?”姬珩挑眉反问了一句,“难道你想分隔两地?若是你挨的住这相思之苦的话,那我一个外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世间相思最苦了。”楚温瑜幽幽长叹了一声。
姬二公子深有感触的也跟着叹了一声息,心想着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跟她爹谈及将独孤家中心转移到京都……
退一步说,就算是独孤谌同意了,只怕是小丫头也要花上很长时间才能完成这项巨大的工程,毕竟独孤家诺大的家业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