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晚上,一家子都熟睡后,沈蓓蓓偷偷爬起了床,摸黑去了厨房。
舀起一瓢凉水,她颤巍巍的端起一瓢水,始终狠不下心泼在自己身上。几次拿起又放下,为了救外婆,她最终咬着牙脱了睡衣,一瓢水猛地浇在了胸前,激得她一阵哆嗦。
顿时,险些站不住下意识的就想哀嚎,把瓢扔在案板上,双脚刚想抬起来原地剁几下,又怕吵醒家里人,双手拼命合拢捂着自己嘴巴,生怕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声!
那凉水冰得她接连打了几个寒颤,沈蓓蓓只觉得她冷得喘不过气来,身体的所有部分都缩成一团,像大门似的关上了,连呼吸也艰难起来,沈蓓蓓担心只一瓢水不足以让她生病。她哆嗦着又舀了一瓢水,却再也提不起勇气倒下去。
索性穿上睡衣拿起洗脚盆,添上半盆凉水,死死咬着嘴唇光脚挽起裤腿站了进去。
疼!像双脚在尖刀上舞蹈一样。度秒如年的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直到她嘴唇冻得青紫,身子都有点僵硬的时候,她才强撑着跨出了洗脚盆,眼泪早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沈蓓蓓把一切痕迹都抹去后,挪着僵硬的双腿悄悄进了卧室。
她窝在被子里抖了好一会,才回过气来。默默搓着双脚,嘴里喃喃唤道:“外婆,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我这么折磨自己哩。”她才四岁不到的身体,万一折腾严重了,没人发现,她可不想大舅一样烧成傻子!
第二天早晨,刚醒来的沈蓓蓓一坐起身只觉得昏昏沉沉,身子往下直坠的感觉,连话也答不出来了。
她忙软弱地叫道:“妈,我头昏的很,你快来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我怎么看东西都重影了!”
杜娟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来,紧张地问道:“咋了?怎么脸色这么差?”一只手刚搭上沈蓓蓓的额头,就被烫的下意识收回了手。
“建存!建存!!!你快看闺女,身上烫的厉害了,快抱孩子去医院!”声音里已经隐隐带了哭腔。
沈建存进来伸手一摸,也发现闺女病的十分严重,不像是普通感冒发烧那般温度,触手已经觉得有了烫意,顿时慌的手都抖起来了:“媳妇你怀着孕不能太靠近蓓蓓了!把感冒传给你了怎么办?你快放开,我来给她换衣服带去医院。”
“你满脑子就惦记着肚子里的,我闺女都成这样了!这会儿我还能顾得上自个?”杜娟急的两眼瞬间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沈蓓蓓只听见自个妈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便强撑着张开眼睛,她无力地张开嘴,对着杜娟道:“妈,你离我.......远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爸爸......快送我去医院叫外婆......过来照顾!”强撑着一口气把事情交代完,沈蓓蓓就陷入了昏迷中。
杜娟听她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心疼极了--这闺女打小就懂事贴心,今年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的生病,她要有个意外,自己可怎么活得下去啊!想到这里,杜娟禁不住眼泪直流,一下子就瘫软在床上,两手握拳狠狠地锤了床板几下。
沈建存在一边急匆匆的给沈蓓蓓往身上套衣服,又催着盈盈去外婆家快把高玉兰请来。
媳妇都八个多月身孕了,这会儿可不能生病,孕妇不能吃药哩!他一个大男人又实在照顾不了病着的孩子,到底是没有女人家细心。
刚打算出门,却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沈建存再也绷不住了,微微发红的眼眶眼角也闪过泪光,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下雨了呢!
把沈蓓蓓又放回了床上,叫住已经慌了神的沈盈盈带了把伞再去叫高氏过来。
沈建存这会儿看着闺女烧的通红的脸蛋,一阵心疼,忙叫着自家媳妇打盆凉水过来先给降降温。又跑到隔壁去叫了王宏军帮他打着伞,背着沈蓓蓓一路跑着到了诊所。
一量体温41°的高温,把医生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发烧的?怎么这会儿才把孩子送来!这么高的温度,拖的时间长了会有生命危险的。这要是大人这么高温度,早就算救下来也成傻子了!”忙急匆匆的给沈蓓蓓打了一针退烧针,又取了酒精和棉花过来,嘱咐沈建存给脚心手心额头里多擦几遍。
“两个小时之内要还不退烧,你就做娃儿以后是个傻子的心理准备吧。唉,真是造孽哟!”李老太太摘下听诊器,一脸惋惜地看着对她道谢的沈建存说道。
半个小时后,李老太太又过来给沈蓓蓓量了一次体温。顿时舒了一口气,还好38°4了,虽然还是在高烧索性已经在降温了就是好事!
诊所的门这时开了,高玉兰一手扶着两腿发软的杜娟,一手掀开了帘子,两人心急火燎地直奔着这边而来。
“闺女怎么样了?退烧了没有?有醒来没有?到底咋回事怎么烧那么高温度?”杜娟急切的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还没完全退烧,体温已经降到38°4了,刚来那会儿体温41°呢!”沈建存哑着嗓子说道。
杜娟脸上残留着鼻涕眼泪的痕迹,甚是难看,这会儿听闻闺女体温已经开始降低了,笑得灿烂无比!一直“怦怦”猛跳的心脏也终于落回了原地,缓了口气,高玉兰在一边看着也舒了一口气。
沈蓓蓓再次醒来时,已经回了家里,只觉得头痛欲裂,看人都带着双重影子,眼前所有的东西正打着转的晃悠。
“蓓蓓!”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杜娟一把抱住她哭道:“蓓蓓!你可算醒过来了,都吓死妈妈了。”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死死地抱着闺女不撒手,生怕自己一松手,沈蓓蓓就出事了。
沈蓓蓓听了杜娟的话,不禁心里一酸,也跟着掉起泪来,她抽抽鼻子对杜鹃说道:“妈,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嘛!我嗓子好疼哩,你帮我倒杯水喝!”声音低沉沙哑,勉强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法开口了。
“娟啊,快把蓓蓓放开!你还怀着身孕呢,万一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可咋办?这会儿你又不能吃药!”高玉兰在一边焦急的说道。
“嗳!我这就去帮她倒水。”倒完水回来的杜娟,仍死死地拉着沈蓓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