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池疏影这边也不轻松。她腿上本就伤得重,此刻早就炸裂了伤口汩汩地渗血,更莫说还要护着个咋咋呼呼的苏隽。她倒发觉了这帮人是真不愿意伤她,出手总有几分余地。可是又如何,除了开始她出其不意欺身废了几个人,这会儿那帮人改了战术,根本不与她贴身近战!本就带伤,她的体力哪里耗得起?不过片刻,池疏影便已出了一身的虚汗,脸色越发苍白,隐隐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池疏影心里有些急,下手更重,虚晃一招卖了个破绽,却把细刃换在左手,噗嗤一声直捅进一人心窝!抽刀的瞬间反手一勾,眨眼间又是一刀抹了另一人咽喉!
转眼又折了两个兄弟,终于一杀手似乎忍无可忍,怒骂一声,一刀挥起雷霆之势,对着池疏影直直劈来。
却是疏影耳边嗡鸣声起,眼前突然一黑,晃神不察,竟还有朝劈来的长刀倒去的意思……
“小心!”
被她护在身后的苏隽突然见势不妙,却已拉不住池疏影倒下的架势。苏隽皱眉,来不及多想长臂一伸勾着池疏影肩膀便把她压进怀里错开刀锋,几乎同时另一只手一抬死死扣住那刺客手腕——
“你——”
刺客顿时目露惊恐,苏隽没说话,转身一带,接着一脚踹他与个从他身后偷袭的刺客撞作一团。
“池疏影!”苏隽喊她,“池疏影!”
“我没事。”被这么带着一晃,池疏影倒清醒了不少,却是手里的刀刃掉落,也顾不得捡。
“我来会你!”
路姓首领在池疏影面前站定,池疏影打量了眼他八尺大个儿,摊开了两手嘲笑,“壮士欺负我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好意思?”
路平狠狠一噎,众人:“……”
“天亮了,速战速决。”
天亮了,来往人多了,势必惊动官府。深知池疏影东拉西扯胡搅蛮缠拖延时间的本事,帷帽女生怕路平中了她陷阱,忙喊了句催促他动手。她为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路平是官家出身,忠心是没的说,只是办事……有时候正经的蠢!
池疏影却笑笑,吐出两个字,“晚,了。”
晚什么?
众人疑惑,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帷帽女,顿时转头望向大道——
正有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四五十人,统一的西北军桐州城防营装束!
帷帽女脸色一白,池疏影已扯开嗓子大喊,“将军救命!”
见势不妙,帷帽女大喊一声撤,一鞭子狠抽下去,引马狂奔。
纵是不甘也知道保命要紧,路姓首领一声令下,“走!”众刺客纷纷上马撤离。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连涛的注意,身为桐州城防使,当即觉察出了不寻常,对副将下令道,“去看看。”
分出一队二十人马,副将领命追去。连涛慢了马速,一拉缰绳,向着池疏影方向而来。
池疏影身子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苏隽以为她累脱了力,心下几分愧疚,弯腰扶她,“没事……”了。
“娃儿他爹啊,额的命苦咋这么哇!”
刚弯了一半腰,就被池疏影这么哭天抢地地死死揪住袖子,苏隽嘴角抽了又抽,扶她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得,打场架的功夫,他这个私奔的情郎娃儿都有了……
池二小姐,演戏前,给通个气儿成不?
总不能就这么别扭地弯着腰,苏隽想了想,觉得池疏影该是并不愿和这帮人碰上的。
嗯……就算他吃点亏吧,于是苏隽干脆挨着池疏影单膝半跪下,把她拦进怀里,轻拍她的背低声哄着。温和沉稳的声音,倒真是同体贴妻子的丈夫一模一样。咳,陪她演戏而已,苏隽绝对不承认,池疏影乖乖巧巧倚进他怀里的时候,心底一瞬间升起了种莫名欣喜的满足感来。
“怎么回事?”连涛在二人不远处勒马,看清了血泊里横七竖八的尸首,不由皱眉。
“回大人,小民……”想着池疏影不便,苏隽正要编套说辞,怀里的池疏影却哇得一声扑在面前死透了的刺客尸首身上——
“你个杀千刀哩哇,当家的你咋能就这么撇下额们孤儿寡母啊!”
这个正是被她捅了心窝的刺客,池疏影倒是扑的利索,脸在尸体胸口左右一蹭,再抬起时便是满脸的血污惨不忍睹。
苏隽到口的后半句“小民夫妻俩……”,生生被池二小姐这一声嚎给噎了回去。
真是个半点亏也不肯吃的丫头……不对,和他扮夫妻,她吃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