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丧家之猪
“这里?”何桃儿笑了,“回大人,这家客栈也是何记产业呀。”
苏隽一窒,不对啊,他特意避开何记标识了!
“大人有所不知,”何桃儿温声解释道,“树大招风,何记在桐州城内的产业,明面上有二十六家,暗里另有二十二家,总共四十八家。桐州城内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何记的暗线。您刚从城防司里出来,桃儿便收到消息了。”
“……!”想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早被何记的人瞧了个彻底,苏隽想骂人,半晌,恨不得憋青了脸,才挤出一句,“辛苦了。”
何桃儿把这句话理解为称赞,弯弯眼睛道,“我等为圣上做事,鞠躬尽瘁,不敢言辛苦。”
“有事情?”别说大早上给他请安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苏隽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能不能参西北一本城防司监牢虐待囚犯?
“回大人,”苏隽没叫何桃儿坐,她只能站着回话,“鱼儿上钩了。”
“哦?”苏隽来了兴趣,“什么人,什么来历?”
“是节度使府的一个侍女的线人。”何桃儿道,“我们追着那日来问叫纸上隐藏字迹显出法子的人,发现他转了几道弯,最后归在一个叫文萱的节度使府一等侍女身上。”
“侍女?”苏隽思忖片刻,又问,“敬州刺史身边的?”
何桃儿摇头,“不是。文萱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已经伺候了五年……”
“噗!”苏隽一口茶水喷出来,“你说什么?二小姐身边的人?池疏影?”
何桃儿不知苏隽为何这等失态,难道还能有两个池二小姐?她愣愣回答,“是呀,正是池二小姐池疏影。”
“你!”苏隽顿时跳起来,“你你你,那瓶子药水没送出去吧?”
“啊?”何桃儿不明所以,“您不是交代,查出这条线的源头,就把东西送出去么?”
“所以,你送出去了?”
何桃儿把头点了又点。
“不能追回来?”
“今儿早上送出去的,这会儿快过正午了,应该已经……”已经到那个叫文萱的侍女手上了。
“……!”
苏隽颓然坐下,“你下去吧。”
怎么办?他已经不想追查那什么“黑脸黑心老板娘”了,苏隽哀嚎一声,捂住头绝望地想,他现在跑到节度使府找池二小姐负荆请罪,有救么?
“小姐!药水找来了!”
这边池疏影洗漱罢,文萱拿着个小白瓷瓶跑进来。
“就是这个,那纸墨铺子老板说,这种草茎提取的纸叶,滴在水里蒸出热气来,只把藏着字的纸放热气上一熏,字迹便显得出来了。”
池疏影好奇地接过小瓶子,左看右看,“这么神奇?什么草叶?”
“老板没说。”
“那就试试?”
池疏影揣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起身找出那几封信,文遥已吩咐小丫头烧了滚水来。
三人盯着薄薄的那页信纸,氤氲的热气熏软的淡黄的纸张,慢慢地,纸上墨色渐淡,果然另有线条从纸背浮现……
“小姐您看!果然藏的有字!”文萱兴奋地喊,“深了!字深了!”
“好像有个画?”文遥皱了皱眉,“画的什么?地图?不像啊。”
池疏影把纸翻了过来,暗藏的图案与字迹已清楚地显现——
一个肥头大耳蠢蠢的猪头,下面是飘逸流畅的两个大字——
“蠢”“猪”……
呃……
文萱文遥尴尬地相视一眼,这个……不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是吧?
俩人目光一同投向池疏影,只见池疏影俏脸一沉……俩人识趣地闭嘴,大概,就是她们理解的那个意思了!
“下一张。”
池疏影阴沉着脸,开口。
这一张是只四脚朝天的肥猪,画的惟妙惟肖的,仰倒的肥猪焦急地刨着四蹄,却怎么急也翻不过身来。把猪又肥又蠢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位苏大人画技还是很棒的……文萱跑题地想,然后就被文遥照着脑袋敲了一下。
“隽幼时戏作,今甚觉与卿相类,遂悉以赠君,笑纳,莫谢”。
如果不解读文字含义的话……这字写得也很潇洒……
池疏影磨了磨牙,“下一张!”
一只留着口水傻笑的猪头……
“昔者有仆,主家有西北良田百亩,遣之监守。奴贪惏无餍,划地私有,望之自乐。观其情态,岂不同此豕乎?”
“下一张!”
一只被人追的慌张逃窜的笨猪……
除了大大的标题“丧家之猪”外,下面只有四字批语,“可恨!可恼!”
“下一张!”
……
张张都在讽刺她,池疏影脸都要被气绿了,文萱怕怕地缩缩脖子,“小姐,左右都不是好话……算了,吧……”
“算了?”池疏影呵呵冷笑,“怎么能算了?不知道探花郎还有这般才华!怎么能不见识见识!”
想到对自家小姐大献殷勤的苏隽,文萱不忍地退下,苏大人,我可是替您救场了,可您这么能作死……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最后一张还是猪,肥头大耳的猪扬着前蹄好像在捂嘴笑,下面照理一行清贵隽秀的字——
“你居然一张张看完了?啧啧,你看,猪都笑了。”
……
“丫的!”
气炸的池疏影一把摔了十来张信纸,肺叶恨不得要气爆,成!好!苏隽,这辈子甭想好了!
池疏影灌了两大杯凉水,才把胸口的火气压下去。
“文萱暴露了。”
这是冷静下来的池疏影第一句话,池疏影喘着气,又道,“这瓶药水是苏隽通过何记的路子送给你的,他此刻定能确认,当日劫他的不外乎你我,也看得明白,我是绝计反对归顺朝廷的。”
池疏影眼神如冰,两片蝉翼样的睫毛轻颤,“如此,苏隽便该知道,若想收复西北,他必要借池清之力……”
池疏影恨恨地一锤桌子,她就不该着急破译信上的东西!可谁能想到,苏隽居然早有防备,还弄了出苦肉计演的这么真?谁想得到这回是他的诱敌之计?她倒好,就这么就上了钩!蠢死她得了!
文萱跪下请罪,“奴婢知错!”她已经小心再小心了!谁知道那家铺子也是朝廷暗线?
“小姐,或许还没有这么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