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先兵后礼
荀嬷嬷听了，扭头吩咐小丫头进屋拿一件披风出来，向文璎抱怨道，“我就说那个池疏影天生是迷惑人心的妖女，你看看，也不知道她对咱们小姐又吹了什么邪风，唉！”
池清池疏影姐妹两个拳脚相向的消息，池言自然不会叫人乱传出去的。因而就连荀嬷嬷与文璎，也只知道池清似乎与池疏影闹了场不快，于是便成了这样一幅心事忡忡的模样——
然而，这姐妹两个，若非在长辈面前做戏，什么时候相处的融洽过？
荀嬷嬷把披风为池清搭上，叹声劝她，“池疏影蛊惑人心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连老夫人那般精明的人还能被她哄得五迷三道，姐儿你可万不能听她胡扯八道！”
“便是她蛊惑人心，也总要有几分真的，才蛊惑的了人。”池清眼里映着星星，慢悠悠地自言自语，“若她是闭着眼睛胡诌一通，又有几个人会信呢？”所以池疏影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荀嬷嬷听了一急，“难不成，您真信了那个妖女胡说？”
池清的眼神投在面前的神色焦灼的妇人身上，忽然想到，乳娘对疏影似乎……从来没有恭敬地叫过疏影一声二小姐，不是直呼其名，就是骂她妖女。
她疑惑，轻蹙起眉头问，“乳娘为何对疏影这般厌恶？”
“她……”荀嬷嬷被问的一顿，急切地说，“清姐儿你可不能糊涂呐！她池疏影兄妹两个，是要与你争西北、节度使府的，他们亲生兄妹两个齐心协力，与你可是隔着一房！若桐州敬州都被他兄妹俩瓜分了去，哪儿有你的容身之地？”
是……这个原因？
池清目光困惑地看着眼前眼周围生着深深皱纹的妇人，她鬓角微白，眼角向下耷拉着，有重重的眼袋。池清想起来小时候，荀嬷嬷是个艳丽的女人，眼梢微微上挑，透着股精明凌厉。
乳娘……也老了。
池清轻轻地叹了口气，“臻弟性行淳厚，怎会无我容身之地呢？便是疏影……”她笑笑，淡淡的笑意里带着似有似无的苦涩，“她就像一只懒散的刺猬，素日里得过且过，只要不把她逼急了，是懒得动一下的。”
她说完自己也楞了一下，自己居然……会这么形容池疏影。或者说，也许在她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池疏影并不是个丧心病狂的人么？
池疏影……不知怎的，池清想起了池疏影小时候的模样。四岁的疏影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娃娃，胖乎乎的，笑起来，嘴角边有一对浅浅的小梨涡，伶俐又可爱。
也许……
池清又犹豫了，她是不是应该，试着放下芥蒂，信池疏影一次？
西北四州八县里，数甘州幅员最为辽阔。
向西出玉门关进入大漠，向南有大宁最大的内陆湖与盐湖。高原雪山的融雪年复一年滋养着湖水的蔚蓝澄澈，岸旁青草葱茏，金黄鲜亮的油菜花田一望无际，其间有牛羊成群，汇成一曲牧野长歌。
这是甘州，下辖三县二十一镇，土地比桐州大了五倍有余，人口却不及桐州一半。
甘州城在甘州东北，与桐州城相隔十来日的路程。镇西北军到底不如青云卫，路上池疏影下令分兵，只带着青云卫先行一步，快马加鞭赶向甘州。
第九日清早，池疏影一行出现在了甘州城下。
“末将甘州军司团练副使班奚见过池二小姐！”
“班将军多礼，”池疏影没有下马，只低下头看着出城来迎的青年将军，问，“娅卓差你在此等我？”
“正是！”班奚回道，“大小姐请您即刻过府。”
池疏影重重地吸了口气。这是虽然不妙，却还未至于失控的情况。不妙在在娅卓平日不是这般急切的人，急着请镇西北军节度使府的人坐镇，只能说明，她已压不住阵脚；好在她还能派的出亲信迎她，证明甘州大局还在她手中。
“有劳班将军带路。”她颔首，没有废话。
“池二小姐请！”
“慢！”
然而城门却并未放行。
两行兵士横刀相拦，另有一将军斜睨着班奚道，“大人有令，甘州全城戒严，班将军难道不知？”
池疏影眯起眼睛。
班奚登时火道，“拿西！大小姐请池二小姐入城，你敢阻拦？！”
大概这二人不和由来已久，池疏影冷眼看着他俩斗眼公鸡似的，就想到，眼前这位名叫拿西的将军口中的“大人”，大抵就是她那位屡屡被娅卓在信中提及的远房堂舅——阿达木汪谷了。
池疏影不说话，冷眼看着他两个争执不下。食指轻点着马缰，算着若动起武来可有几分胜算。
“咦？怎么不入城？”
苏隽带着杜七等人追上来。池疏影跑的太快，不眠不休，好几次他远远看见她背影，没来及撵上去，就见她一声令下，当先一骑绝尘，又把他远远甩了下去。
池疏影看了苏隽一眼，没意外他追上来，朝他点头示意，“苏大人。”
苏隽惊讶，“怎么了？”
池疏影叫他看争执中班奚与拿西，轻声问，“镇西北军还有多久能到？”
“最快明日黎明，最晚明日入夜，”苏隽肯定道，“他们落的不远。”
“那就好。”池疏影心中有数，抬起两根手指一点，寒声轻道，“拿下。”
“是！”青云卫领命。
青云卫出手，向来干净利落。
转眼间拿西被两个如狼似虎的青云暗卫按倒在地，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的这位‘大人’可真厉害，”池疏影端坐在马上无不讽刺地开口，“一无节度使府授命、二无朝廷授官，竟敢下令戒严甘州城防？这也就罢了，不把你们刺史府大小姐放在眼里，不把我节度使府、敬州刺史府放在眼里，居然也不把朝廷天使放在眼里？”苏隽在旁边，池疏影扯着他的皮做大旗没有一点负担，“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虽说常理该是先礼后兵，可池疏影这次，偏要先兵后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