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请命

“何况，沐府失火之时，疏影尚有十二日不满十五。西北律令，未成年者不论死刑，望大人酌情顾念，宥其死罪，池清愿同担罪责。”

池娘刚被掐了人中醒来，听见池清这一句，也哭着跪下大声说，“我未能尽人母之责，也愿同罪。求大人，饶我女儿一命！”

“池臻教妹不严，请同罪。”

看见池臻也公堂上跪下，池疏影不禁头痛，“你们这是做什么？”

池臻看着池疏影的目光充满了严厉，“既然你一心求死，如此重罪，我们不能免责。”

苏隽轻点着桌子不说话，连瀚此时如坐针毡。想到青云暗卫手中的一叠连氏罪证，不禁汗如雨下……

“大人！”外面跑来的差役解救了连瀚，“外面，有数百百姓，为池二小姐请命！”

“传！”

一行人排成四列走进来，人群里，有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也有衣着朴素的中年村妇。

“草民梨山县栾氏族长——”

“小老儿，梨山县楼氏九叔公——”

“民妇梨山县王氏长媳——”

“卑职梨山县郭庄族长——”

……

“下官敬州梨山县主薄，”身着九品官服的年轻人呈上厚厚的一叠信，“携梨山县百位乡望老人与万民书，为池二小姐请愿，二小姐仁善大义，于我梨山县万民有活命之恩，断不可能行此暴行，请大人开恩呐！”

“在下敬州梨山县商行掌事，若非池二小姐冒险入城，则梨山县城城毁人亡，二小姐治疫期间，夙兴夜寐亲下疫坊，与我等同吃同睡，人品如何我梨山县百姓皆知，绝非滥杀无辜之人！”

“草民替梨山县医者而来，老夫家中九代行医，疫疠凶险，没有二小姐治疫有方，疫情失控，梨山县内外难逃死劫。二小姐救我梨山县十数万百姓，梨山县百姓无不感念二小姐恩德。我等代梨山县十数万百姓为池二小姐请命，求大人——法外开恩！”

一百零一人，跪满了大堂外整个院庭……

池疏影在其中看见几张眼熟的面孔，没想到还能再见……池疏影平静的神色有了松动，然后，她在人群最末，又看到几个熟人——

“疏影姐姐！”庞丫丫身材瘦小，动作麻利，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挤过来，跑到池疏影身前，“我和哥哥、虎子和他爹娘、豆丁奶奶，我们都来了，池姐姐你还好吗？”

后面的七八十个，是当年被池疏影从大漠匪窝里救出来的孩子们和他们父母长辈。

“二小姐是好人哩，不会乱杀人！”

庞二牛是个大嗓门，离得老远都能听清他的声音，听他大声说道，“好人杀人也都杀哩坏人，是做好事么！你们懂个啥子捏！”

虎子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他被这些父母们推举出来说话，“禀大人，草民等斗胆为池二小姐鸣冤。关外马匪，残暴成性。而与马匪往来的商旅做的皆非正经生意，贩卖人口、走私禁物，便是依桐州律法，也依律当斩！”

何桃儿听了眯了下眼，“先生这话有失偏颇。大漠途远又多意外凶险，商旅受匪寨庇护、补给水源食物、交易马匹骆驼是常事，各取所需，怎在先生口中，就成了黑商？”

“我在三响寨一年半，只见过马匪劫掠抢杀做正经买卖的商队，没见过有好人来三响寨的！”庞丫丫盯着何桃儿就反驳她，“但凡那些人有丁点良心，我们那么多可怜的女人孩子，会没有一个逃出匪窝的吗！”

虎子、豆丁等等十几个半大的孩子和三五个半遮着脸的女人也纷纷说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马匪和黑商的暴行，有人说着就哭起来。

大漠不是寻常西北百姓接触的到的地方，此时听到有人亲口讲出大漠里可怕的经历，不少人听得心惊胆战，有个奶奶一样模样的老妇人抱住了个脸上留下蜈蚣一样可怕疤痕的女人哭，旁人一问才知道，原来十几年前，她也有个失踪不见的小女儿，据说是被人贩子掳去了关外，便再没有见过。

不少人忍不住落泪，何桃儿却不愿放过池疏影这一项罪名。但庞丫丫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只见她皱了下眉，拍手道，“何姑娘，我见过你！”

“我记得三响寨被包围的时候，你对疏影姐姐说你只有十二，是刚刚被掳来的。可你明明比十四岁的环姐姐个子还高，疏影姐姐也没说什么，叫你跟着我们回到甘州，还给你盘缠回家！这是活命的恩情，何少东家自诩何记诚善为本——”

小姑娘挡在池疏影身前，气的义愤填膺，“可你你现在却颠倒黑白、诬陷疏影姐姐滥杀无辜！”

庞丫丫年纪不大，说话却犀利的很，“依我看，你满口仁义天理都是假的，借机给你那个无恶不作的马匪爹报仇才是真的！你说疏影姐姐公报私仇，那疏影姐姐可取你性命？你说疏影姐姐公报私仇，那你算什么！你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真小人！”

“小丫头不要信口雌黄！”何桃儿心里生气，却不得不和蔼地笑，“你年纪小，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庞丫丫不甘示弱，“如果你不是要为你爹爹报仇，那就是你也做买卖人口的生意！与黑商无二，才要为他们打抱不平是吗！”

“你……”

“连大人明鉴！”庞丫丫跪下，抬起头，“我们都是被疏影姐姐救回来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们都相信，疏影姐姐是好人，不会滥杀无辜。即便是疏影姐姐做的，也一定有难言之隐。民女斗胆，求大人开恩，大人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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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