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出击
朝廷兵至,蛇口关将士准备已久。
骁骑将军当机立断,点出一队斥候二十人,趁着夜色,蛇口关五千骑兵主动出击佯攻掩护,探敌方虚实。
照理说,朝廷军队长途跋涉,尚未安营扎寨,正是混乱的时候。蛇口关这边以逸待劳,主场出击,又只为试探虚实点到为止,占尽天时地利。然而天色将亮时分,兵马回城,却几乎人人挂彩——这一仗,打的十分不漂亮。
骁骑将军府连夜升帐议事,照面第一仗偷袭就吃亏,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一时士气低迷,蝉鸣声响在骁骑将军府里,铁靴擦过石板地面噔噔地响,将军府,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下。
议事堂人来人往,会议直到晌午才传了次饭,伙夫抬着一桶馒头一桶菜进去,一刻钟后又抬着空桶离开。会议还在继续,池疏影远远看着,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
晚上,灯火初掌,议事堂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正副将军与诸校尉,又一身重甲,挎刀上了城墙。
伙夫兵给池疏影送了晚饭来,池疏影私下里是个平易近人的漂亮姑娘,这些时日和伙夫也熟稔了,光头大叔随口念叨说,“听说对面营里有个厉害女人,昨儿夜里弟兄们就在她手上吃的亏。”
池疏影听了心里微微一讶,也没再问什么。火头兵突然想起来池二小姐只是暂居,不是军人,原不该掺预军事,他在这儿闲扯,搞不好是要算泄露军情的,遂赶紧讪讪地闭了嘴。见池疏影好像并没有听清他方才的话,心里才松了口气。
池疏影忽然发现,不在节度使府、没有青云暗卫,纵然身在一线骁骑将军府,她有意不去打听最新的情形,就彻头彻尾的像个聋子瞎子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也好,不听不看,心才能清静。
——至于是真的了无牵挂,还是自欺欺人……谁会承认呢?
深夜,池疏影没能入睡。
她睡不着,索性重新穿了衣裳起身。想着就在屋前的院子里走走,却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到了骁骑将军府大门前。
一个守门的小兵勤快地跑过来,问她是要寻将军还是要上城墙巡视,殷切地要替她背马,池疏影一愣,才发觉自己转错的地方了。
“不了,”她说,“睡不着随便走走,不碍事。”
小兵答应一声,也觉得这里不是娇贵的大小姐该带的地方,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兵临城下,一刻松懈不得,没日没夜的。二小姐还是回桐州吧,便是敬州府也比这里好上太多。”
“没事,倒是我,给你们添许多麻烦。”
这小兵直呼不敢,“刺史大人特意来信交代了,好生招待二小姐,应该的。”
池疏影又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现在的敬州刺史,指的是池臻。
心里有股暖流滑过,轻轻笑了下,池疏影向小兵道了谢,就往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她站在廊柱下等,看着月亮把堂前旱柳树的影子缩短又拉长,终于看见骁骑将军一行人,头上顶着分不清是露珠还是汗珠的水汽,匆匆忙忙又回了将军府。
“莫将军,”池疏影从阴影里走出,叫住他,说,“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天空泛起鱼肚白色,清晨的风里带着丝丝清凉的水汽。月洞门下,年轻的姑娘眉眼温婉秀丽,轻声说了几句这位莫姓将军一生都忘不了的话——
“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莫将军,您阵脚乱了。”
“胜败兵家常事,朝廷亡我西北野心多年,怎会打无准备之仗?将军能想到偷袭,对方主帅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怎会没有准备?传闻当年青衣军、函锋营,千里奔袭,七日往返取敌将首级不在话下,常胜之师也,最擅长奇袭。我虽以逸待劳,但对上此等精锐,胜负未尝可知。我之寻常轻骑,迎战彼之精锐,胜之,假天时地利之便,固然可喜,不可轻敌;败之,常情也,又何惧之?我之轻骑数十万计,彼之精锐至多万数,安可相较?”
“莫将军,桐州、敬州援军未至,您是蛇口关最高的将军。您乱,则将校乱;您惧,则将校惧。是以军心溃散,军心不稳,何以言战?”池疏影淡笑,温声劝道,“蛇口关毕竟几十年没真正打过仗,十万驻军,可都看着您呢。”
“至于,我听说遇上了个女人。”池疏影轻笑,“将军莫被一个女子挫了锐气。关东可还没到征用女兵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呢。女子掌兵,要么她智勇超群,力压一干男子;要么她出身显赫,亲卫万中挑一。不过,以我所看,最可能的,二者兼具。”
西北到底消息闭塞,池疏影并不能推断出这女将是何方神圣,却也知道定是非同寻常,点头宽慰骁骑将军说,“探到这般人物,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骁骑将军闻言一凛,正色道,“请二小姐教我!”
“不敢当。”池疏影仍推拒,她并不想听骁骑将军具体的排兵布阵,只说自己的推算——
“朝廷以雷霆之势威逼,号称二十万军。然依我对关东陇右布防所知,五日之内,至多征调五万精锐抵临蛇口关。精锐之师先行,而大军、辎重随后,少则四五日,多则十余天,方可齐备。所以这些时日,关东小股骚扰不好说,大举叩关却是不可能的。莫将军别忘了,眼前正是秋收的时节,这边大肆征兵集训操练,耽误了农事,将士们可都要饿着肚子上战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