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火药

去他娘的民女！哪个民女能住骁骑将军府！军事重地畅行无阻！

他暴跳如雷，还要大骂，被莫逊招呼人拉走了。

“二小姐当真一句安心的话也不肯说？”莫逊盯着她问。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事瞬息万变，往后要莫将军做主的时候多着，焉可事事问我？”池疏影反问，“不像话。你是蛇口关守将，就该有临危决断的魄力。”

池疏影有点无奈，祖父祖母太强势，除了早年那批旧部，之后几批将官，做事打仗本事都没得挑剔，就是遇上大事就要请上峰批示拿主意。莫说这位骁骑将军，便是尉迟屹也是这个样子。忠心是一片赤诚，可这般，再厉害也是一群主子指哪儿打哪儿的狗，在池疏影眼里，远比不上一群能撕会咬、拎出一条丢在哪里都能扑杀一片的狼。

“可是二小姐，现在……”

“我不是二小姐了现在！”池疏影纠正他，语气带了几分不耐烦，“我要出关。莫将军，我在这里，已经耽误一个多月了。”

“……”这时候还要出关……莫逊被这干脆简练的一句话噎的彻底说不出话了，池疏影又补上一句——

“只要将军放行，不必忧心我安全，我有苏隽印鉴手书，在关东畅行无阻。”

——其实是没有的，池疏影离开之前，把苏隽塞给她的印信交给了池臻代为转还。

将士浴血奋战，她池氏女，却拿着敌军的金牌令箭……是个血气方刚的将军都要被气的七窍生烟了。

好在莫逊修养尚到家，压着怒意悻悻一拱手，“二小姐自便！”

不过大概是军务太忙，这话又只有他二人听见，莫逊忙起来就把这等小事丢在了脑后，池疏影回了骁骑将军府，一如往日。

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变的。起码桌子凳子东倒西歪，屋里一片狼藉，台阶上有没来的清洗的血污，庭院的水缸被砸成了七八瓣。池疏影看了一眼，卷起袖子，自己收拾。

中午给她送饭的伙夫也换了个年轻的独眼残兵——兵源兵力紧缺，这些没死的、残疾却还能动的，暂不算在遣散名单里，一面养伤，一面做些不费力的活计。

——来不及募兵，朝廷第四批增援大军，又到了。

对于庞大的帝国而言，攻下西北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庞大的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后方兵力就像用不尽似得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滔滔不绝。站在蛇口关的城墙上，看着那绵延十里的营帐加了一截又一截，十里又十里，绵延不绝，星星点点，一眼望不到尽头——给孤守蛇口关的残兵伤将们带来的，是濒临绝望的压力。

新的城门已经换上，门上包上铁皮钉卯，两扇要八个人才能合力推开的城门间堆满了沙袋，关东的大炮轰了几响，只打下几片木屑。

攻打城门的炮声歇了一歇，征西军里小小一乱，接着红衣大炮推下，就换了投石机上阵。

一车车甜瓜大小的铁球运上来，点了捻子用投石机扔上城墙，噼里啪啦在守军中炸开，石子铁屑迸溅，炸的城上守军一片连着一片血肉模糊。

火力压制下，西北守军伤亡惨重。

城墙上防御一乱，关东大军趁机挺进。

城上莫逊压阵，大吼着指挥下一波兵卒顶上。城下行进的军阵停了一停，指挥将军令旗一挥，嗖嗖嗖嗖又一波铁弹掷出，城墙上血肉破碎，防线再次被打的七零八落。

……

再补！

“他奶奶的！”

城墙上伤亡太重，一地的伤兵来不及抬下城头就又被下一批铁弹炸的死无全尸，先前骂了池疏影的副将急红了眼，一步朝离他最近的那个铁球窜过去，抄起来就扔下了城墙，“去你个球！”

这大汉极有力气，用没打吊板的那条胳膊一下子把那铁球扔了老远，直冲着城下攻城大军人堆里过去，砰的一声巨响在征西军头顶炸开，登云梯被炸成两节，倒了一大片人。

蛇口关城墙上，瞧的分明。

顿时爆出一阵欢呼，抱头躲避的士兵们得了鼓舞，一个个都朝被扔上城头的铁球扑过去，抄起来就往城下扔。

那副将冲的最快，朝第二个铁球扑过去，然而他铁打一样厚实的手掌刚碰到冰凉的铁球，砰的一声看见那铁球在眼底下爆开刺目的火光——

于是，生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他朝着那片火光直扑了上去……

一个年轻的步兵小卒才被炸断了一条手臂，正要下城往伤兵营包扎，眼睁睁瞧见这一幕，看着彪形大汉一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眼睛顿时一红——

他红着眼睛，大喝一声转头再次冲上城墙，“杀！”

……

你来我往，减损的是兵员，不减的是军心难撼。

……

城墙上，爆炸声如炒豆子一样绵延不断，喊杀声震天，池疏影的屋子里，她还在教庞丫丫写字。

门外不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带着调兵的命令匆匆而来，又有一列列队伍迅速集结上城。

外面哄哄乱乱，池疏影面前的茶水被整齐的脚步声震出一圈圈波纹。

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把姑娘白莹润皙的脸庞照出如珠似玉的光彩。

若是个聋子瞧见了，怕是要感叹美人如斯，岁月静好。

池疏影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庞丫丫就没这个心性了。不安地扭来扭去，总往屋外看。

“疏影姐姐，”庞丫丫忍不住问，“外面怎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