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可怜的池二爷,便是在京城做纨绔,也找不到一个能搭伴的同龄人……
这还不是他最尴尬的地方。要命的是,大概连池询自己都忘了,他和京城人的交集,其实始于十多年前——
十多年前,池询最荒唐混账的时候,调戏良家妇……啊不,男,调戏到了赴西北追杀小太子楚琛的魏国公府大公子身上!
这一码,记不得自己调戏过多少人的池询记不得,京城人却把这笑话记到了现在。
当年的魏国公府公子如今已是儿女双全的魏国公,而魏国公夫人,正是献国公府的二小姐——苏竺……
唔,见面挺尴尬,乐子有点大。
听听,魏国公府,献国公府,一听就知道是打个喷嚏京城里就能下场雨的主。
十多年前的荒唐事,两家国公府和他们的姻亲懒得计较,却不妨碍总有那么些钻营投机的人要多踩池询几脚替魏国公出气,好在两家面前卖个好。同样的,两家国公府,睁只眼闭只眼的,也懒得计较。
巧了,这些惯爱投机钻营的人,和那些盛产纨绔子弟的家族,往往是同一批人。
待池清归顺朝廷,搞明白池询有几斤几两的皇帝楚葳再没了热情款待他这个“西北吉祥物”的心情,那就这样,自生自灭去吧。
曾经在西北,即便被逐出节度使府也依旧可以凭着姓氏在狐朋狗友堆里呼风唤雨的池二爷,到了京城,“奉旨纨绔”,却把“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体会了百转千遍。
——个中辛酸苦辣,一言不足以道也。
……
二月,新年伊始,炮竹声中除了岁,纷纷扬扬的一场小雪,压盖了满地红屑。
这是新年里第一场雪,大概也是这个冬日最后一场雪。雪过天晴,暖阳洒下金光,不出半日,就晒化了薄雪。
池询裹着鼓囊囊的棉袄笨拙地推开大门,拖着把大扫帚出门,清扫满地和雪泥和在一起鞭炮碎屑。
大扫帚拖过脏兮兮的地面——
唰啦——
唰啦——
用得着府邸主人清扫门前街道的,京城内外,大概独此一家。
这里是高官要员云集的地方,一转头拍下来能砸死三个公子少爷,白日里人来人往,香车宝马络绎不绝。
池询这一身旧棉袄,比隔壁葛公府的家丁还寒酸,和鳞次栉比的朱墙绿瓦格格不入。
好在池询从来不是个会在意旁人眼光的人,咿咿呀呀地哼着小曲儿扫地,一把笤帚也能叫他扫出挑花枪的味道。至于这地……没关系,一遍扫不净,多来几遍就是了,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么!
几个锦衣貂裘的公子哥儿骑着高头大马路过,老远瞅见扫地的池询,一个招呼喊他,“哈,池二爷好兴致!”
听见声音,池询手腕一翻做了个挽剑花的手势,顺手停了花枪——哦不,扫帚。
“赵爷,陆爷。”池询呵呵地笑的像个弥勒佛,和来人挨个打招呼,也不管这几个公子哥是和池臻池疏影一般年龄的年轻人,简直差了辈分。
没法子,京城的纨绔圈子就这么大,普遍低龄。纨绔少年么,总爱听人捧自个儿一声爷。
赵冠等人在池询面前停了马,几匹马围住池询和他的扫帚,陆奉低眼打量着池询,啧了两声问,“你这又是照顾哪家生意去了?大过年的,没件像样衣裳?”
“旧衣裳,穿着舒服。”池询咧嘴笑,“有日子没见几位爷了,忙呢?”
“嗨,这不过年么,人多事儿多!”赵冠摆手说,“改明儿得了闲,我攒个局,咱们兄弟们好好聚聚。”
后面几个公子少爷都起哄着说好,一个人指着池询笑道,“池二可要记得换身像样的衣裳来,看你这寒酸样,不知道的,还道是咱哥儿几个哪里寻了个叫花子!”
公子少爷们嗤笑声不断,赵冠用马鞭指着池询说,“把你那个姓叶的相好也叫上,席面上来段天仙配,给大伙助助兴!”
“是极,妙极!”陆奉抚掌,“还是赵兄想的妙!”
池询腆着脸,陪着笑,连连称是。
陆奉说话的时候,座下的马一个响鼻正喷在池询脸上,池询抱着扫帚向后退,旁边又有一匹马踱了两步,随着个马屁扬起尾巴左右一扫,不偏不倚地,扫了池询一脸马尿。
手忙脚乱的池询,一脚不小心踩到笤帚,雪泥地本就湿滑,噗通一声,狠狠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跌了个屁股墩。
这群公子哥儿知道池询好玩儿,会玩儿,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好玩儿!
噗哈哈的爆笑声响了一片,陆奉笑的肚子疼,坐在马上前仰后合地,问池询马屁的味道香不香。
纵然冬天棉衣穿得厚,可池询是有了年纪的人,平素也是个四体不勤的,这一跤,摔得可真疼。
池询滚了几下,却也一时没能站起来。只能坐在地上,仰脸看着这群高头大马上和池臻一般年纪的少年,傻呵呵地赔笑。
瞧着他那傻样,年轻人笑的更欢畅了。
旁边,有马车行过。
嘲笑声夹着零星几个字眼飘进车厢,车里突然传出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停。”
马夫勒马。
脚凳放下,车厢门打开,一名身着从四品朝服的年轻男人下车。
身着绯色官服,腰系玉剑、挂锦绶,胸前张牙舞爪的猛兽飞禽彰显了他一方大员的身份。他下车,目光向这边投来,自有一方大吏的庄严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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