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池疏影眼睛弯弯,会心地笑,“是他。我找到了。”
“这么多年,他……”
“他以为我死了,”池疏影说,“替我立了衣冠冢,我是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永远都是。”
……
苏隽不知道他是怎么放开池疏影的,千种言语万缕思绪……一时间,他不知拿出什么心情,愣愣地,就放开了池疏影。
池疏影不自在地顺了顺鬓发,小心翼翼地问,“你……”
苏隽摇头,闷声说,“我没事。”
“……哦。”池疏影乖乖在一旁站着,不安又尴尬。
苏隽觉得老天简直在玩儿他!
八年,八年!永远比不过那个人,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那个人!
“池疏影。”苏隽苦笑,突然说,“是不是哪天我死了,你也不会难过一下?”
池疏影愣了下,“你说什么啊?”
“若我死了,你是不是灵堂也懒得拜祭一下?”
池疏影皱眉,“你别胡说!哪有自己这样咒自己的!”
“想知道你心肠能有多冷多硬。”
没来由的心脏一揪,池疏影不想细想那一瞬好似窒息濒死的感觉,气道,“我给你披麻戴孝,我给你摔盆居丧,我给你哭七天七夜的灵,够不够?”
苏隽嘴角微扯,说,“那倒不用。你能戴串素色珠花意思意思,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闭嘴吧!”池疏影气极,“鬼门关上才遛了一圈,就说这些没边际的话,嫌你命大呀!”
苏隽呆呆看了她会儿,突然一手扶额,长吁短叹说,“你能把放在那个人身上的心思分我一半,我做梦都要笑醒!怎么就没能早几年遇见你呢!”
池疏影想了想,还是提醒苏隽,“我五岁就……”
“你别说话!”苏隽一身闷气没地方撒,气哼哼道,“我知道!不用你再说一遍!我嫉妒!嫉妒还不行么!不许我说几句么!”
……哦,好的,可以。池疏影讪讪闭嘴,不敢再惹他了。
“那……”池疏影小声试探着说,“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池疏影小步往门口挪,猛地被苏隽抬眼盯住,池疏影心里一突,站着不敢动了。
“话没说完,你走什么!”苏隽语气不大好,“过来坐下。”
“我……”
“过来,坐下!”
“哦……”
池疏影慢吞吞挪过去,在苏隽床前三步远站定,“你说。”
苏隽瞥一眼两人见一丈远的距离,冷笑,“这般对我避之不及?”
池疏影赶紧摇头,“不不不,我……”
“过来!”苏隽往里侧身,让出大半地方,“坐这儿,你既然心有所属……”四个字如鲠在喉,“我还会对你做什么?”
池疏影依言坐过去,面对着苏隽,听见他轻声问,“问你几句话。他……人好么?”
池疏影眼睛带笑,亮晶晶的,“嗯。”
乐的傻妞似的,真碍眼!
苏隽气呼呼地想,又问,“你怎么找到他的?真么多年,他没变?”
“上京路上遇见的。”池疏影含糊其辞,浅笑道,“他很好,一点都没变。”
“他知道你么?”
“那会儿我男装,没有相认。但我给他留了讯息,现下西北王是我的消息随着太子圈禁传开,他大约很快就能知晓了。”
“所以从头到尾,”苏隽一针见血,“你从来没有归降的打算,是么?”
池疏影一滞。
“你留在这里,答应我面圣和谈,都是权宜之计,是么?”
池疏影心虚,“我……”
“你还是要回你的西北,是么?”
“……是。”池疏影深吸一口气,扬起头说,“苏隽,你不知道当年你们把我们逼得多惨。多少人战死沙场,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颠沛流离死在犬狄埋骨他乡!那些年,我们在犬狄最艰难的时候,就靠对你们一口血恨挺过来的。”
池疏影咬着嘴唇,道,“要我臣服你们,我不知道如何向西北军民交代,不知道如何向追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交代,不知道如何——向十万死难军民百姓的英灵交代。”
——除非这一代人慢慢老去,让时间冲淡流血的记忆,否则,如何让逝者英灵安息?
当然一种方式也可,就像庞丫丫对西域五十六国的方式一样,大宁朝堂换血,以命偿命,让当年所有主使者付出代价,或许,还可以给西北一个交代。但显然,这是废话。
苏隽沉默半晌,又问,“不可以各让一步么?”
池疏影冷笑,眼睛望向远处,慢声说,“你知道么,桐州、敬州、原州城外都有很多村子,村里的人,或是没有胳膊,或是没有腿,或者失聪,或者失明……都是当年留的伤残。他们里面,大半小伙子当年都还没有成家,也有很多人,到现在都没能找到父母妻子……他们无依无靠,只能靠官府救济度日。人数,上万。苏隽,你告诉我,你说,我宣布从今往后西北归降西北臣服给他们带来一切苦难的罪魁祸首——告诉我,我要怎么面对他们?嗯?”
“不生事端,不东进兵,你不犯我,我西北不会出兵侵扰大宁……”池疏影道,“是我最后的承诺,和底线。”
——归降,绝无可能。
西北人,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在旁人手上。
“不向犬狄称臣,不自立称帝复辟前朝,不同犬狄侵犯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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