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燕磨磨蹭蹭呆到很晚,直到随侍报告说萧云卓已经回府才匆匆由人护送着离开。
不出意料,萧云卓在给几位长辈请过安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自己今天受了委屈的妹妹,反而冲到了宁长菊的住处。
“什么味道?”
萧云卓的皱了皱眉头。
“你什么时候还在这藏了个女人?”
宁长菊心中咯噔了一下,坐在身后的婢女连忙开口。
“萧大公子,是主子日前赏我的香囊,今日我正巧带在身上。”
萧云卓哦了一声不再追究,心事重重的在宁长菊对面坐下。
宁长菊重重的叹了口气,冬天屋子本身就烧的暖,因为某些人刚才关门那一哭,整个屋子就一直没有时间通风。
原本这也没什么,但是这边人刚走那边人就来了,这下差点就穿帮了。
不过还好,只是差点。
他赞许的看了眼身后的婢女,示意对方退下,转过头去看失魂落魄的萧云卓。
“怎么?放不下?”
这个放不下指的是什么,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对面的人十二分清楚。
“没有,只是觉得事情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一直到现在都认错人,你以为的那个就不是真正的秦小姐,你行动导致的结果当然和想的不一样。
“那你准备怎么办?”
萧云卓皱着眉头,抬手拿起茶博士刚刚沏上的茶盏,深深的喝了一口。
“什么怎么办?”
这话问的确实有些奇怪,宁长菊收回前倾的身形,暗自自嘲。
“我以为你会想办法去打听打听,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要你愿意多出点时间去打听,就会听说秦小姐根本不是传言理那样的性子,发现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是认错了人。
“这个确实,我需要弄明白到底今天这流言是谁先传的!”
宁长菊再次无奈的笑。
看来点拨的还是不够明白,自己这个聪明绝顶的好友,在碰上感情之事时候,简直跟个不谙世事的门外汉一样。
他犹豫着是不是直接开口说破这个美丽误会,不料萧云卓却率先抢过话头。
“你有没有觉得,跟在秦小姐身边的那个姑娘很奇怪?”
怎么?不是说避而不见么?最终送回去的时候还是见到了?
“不是,依然不肯见。不过我觉得那个姑娘应该也在车上。”
宁长菊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松一口气还是紧闭着呼吸。
“那你见到了?”
“没有,见到了我就不用猜了。”
这倒也是。
宁长菊悄悄捏紧拳头,脸上却不显露一点好奇,继续听下去。
“我在想,也许秦小姐的事情,是她在操持。要不然不能解释秦嫃嫃当着我和背着我完全是两个人。”
“哈!”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是那么想的?”
萧云卓点头,狐疑的看着他的反应,不懂刚才这句话到底好笑在哪里。
“那你去打听打听?也许就会有发现呢?”
宁长菊再次试探,不过显然他的提议再次被对方无视。
“罢了,诸事繁多,进京以后再说。”
对于这样的答案,宁长菊除了苦笑也说不出什么。
他不能说你认错了一个做了你八年未婚妻的女人,更不能说你被宁长悠顾长卿等人合伙耍了一通。
虽然他对这样的场面喜闻乐见,但是若是自己掺和到里面却不是想要的局面。
“你还想认识她吗?”萧云卓突然问道,“那你帮我打听打听她的来历?”
宁长菊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个烫手的山芋竟然落在了自己怀里。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回头打听好了告诉我一声。”
“你直接问问你妹妹不就好了?”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以后他就很后悔。
“燕燕?算了。经过今天的事,我要是再在她面前提起秦嫃嫃,怕是不止生气,还要哭闹了。”
宁长菊想起刚才就在这个屋子,这个座位上萧云燕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样子,不住的点头赞同。
“那你可以问问你的母亲。”
不能问接触最多的,问问偶尔有接触的也不错,实在不行你问问下人也行啊。
一个人在萧家生活了八年,就算再不惹人注意,总还是会让旁人留下印象的。
“我母亲怎么会认识她?没听说丰城有这样一位姑娘。”
萧云卓在丰城玉树临风,甚至一度是满城女子追捧的对象,姑娘们时不时找各种机会和借口和他偶遇。
“我过目不忘,你忘了?只要是见过的人我肯定有印象。”
宁长菊无奈的点头。
你见过的当然过目不忘,问题是这个人怕是全丰城你唯一一位没有见过,偏偏又是曾经和你关系最密切的那一位。
“这总不会是高家的小姐吧?不可能!以高家的家教森严,三小姐肯定不能带刀出门。”
萧云卓自问自答,绞尽脑汁。
“但肯定不会是外地来的小姐,首先没听说,其次若是,宁小王爷肯定会避嫌。”
以宁长悠的身份,当然会为出现在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避嫌,但是秦小姐除外。
事实上对于秦小姐,他也是无奈避不了嫌。要不然以他的脾气,早就躲到九霄云外去了。
宁长菊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的人猜来猜去就是猜不到重点,只好一句话把他的思路带偏。
“你就你的秦小姐就好,这位小姐是我该关心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口就代表自己答应帮忙调查秦小姐,但是没说调查就必须要立刻出结果。
“不过这件事情不着急,不管这个人是谁,她是不是有参与到你和秦小姐之间,这都不是你该的重点。”
大实话,你现在已经忙的跟陀螺一样,这种事情就不要问不要说不要关心。
当然,等到该你知道的时候,到底是我来告诉你还是我设计让你知道,就到时候见机行事。
萧云卓对于宁长菊的这个打算丝毫没有感觉,不过这不影响他收回心思到眼前最紧迫的事情上。
“快过年了。”他说道,“你有想过怎么办吗?”
这当然不是说过年怎么过,而是说过年以后的事情。
“跟着你们进京吧。”
萧云卓是肯定跟着萧家进京的,这个他带回家的客人总不能扔在这里不管。
“那你的事呢?你还没好好出去逛过呢。”
宁长菊不在意的摇了摇扇子。
“不在意,游山玩水也只是为了见识趣人趣事。这段时间我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听到的各种趣事已经足够满足我的好奇心。”
他的话里带着狡黠,甚至还眨了眨眼睛作为配合,让萧云卓无奈的摇头。
“罢了,随你。”他摆了摆手说道,“那你派人去准备了吗?”
藩王之子要进京可比普通人搬家麻烦许多,要先上书征求皇帝同意,然后由京城派出人一路人护送保护,沿途每日还会有专人将消息传回京城报备。
“大概这些天就有回信了。我一个残废之人,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帮我挡着注意力,相信高后不会为难我。”
这话说的心酸带着自嘲,萧云卓听在耳朵里就特别难受。
两个人相交多年,虽然说不上宁长悠和顾长卿那样大大方方,但是暗中关系切很密切。
萧云卓很清楚好友表面看着什么都是满不在乎,但是生在这样一个身份背景下的男子,又是这样的天生残缺身体,压力不可谓不大。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父王死的早,哥哥又太强势。若是我再不多和那边亲近亲近,只怕高后会对我更加猜忌。”
宁长菊这番话说的有些无奈,萧云卓欲言又止。
亲近了高后就注定会被几位哥哥所顾忌,这样兄弟离心也不是他想要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还好我只是个废人。要不然的话,只怕这些年活的也没那么轻松。”
这番话让屋子里的气压变低,萧云卓不得不跟着沉默。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萧家回到京城以后,在丰城这边的肆意日子怕是要一去不复返。
“你看着顾长卿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他其实也是他父亲在鱼和熊掌之下的牺牲品。只不过他还好,虽然长歪了却还没有长残。你看看当时和他一起在京城做质子的另外九个公子,现在都活成什么样子!”
宁长菊收回扇子啪的一下打在手掌上。
“个个被高后让人教成什么样子,不是斗鸡走狗就是流连花柳,个个弱不经风口气还以为自己真是个侯。”
当初被留在京城的十公子,都是各自家中的长子长孙,所以溜须拍马的人都称他们一声“小侯爷。”
萧云卓听到这里噗呲一声没忍住笑,这件事情是他进京以后听过最闻所未闻的,也在这之中真正看清了京城糜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