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重新坐下,青青拉着阿杜阿懒满屋子上窜下跳。
阿杜不知道从哪买来一堆的花花草草摆了一屋子,把青青高兴的这比划比划,那比划比划。
阿懒听说今晚不能出去玩有些低落,不过话说回来他本身也懒得出去。
他和厨娘关系好,厨娘家的小丫头心仪他,偷偷塞了一堆彩纸,这会就好好的放在案几上。
“拿去剪窗花啊!”
那个小丫头是这么说的,后半句没说出口的是,不会的话来叫我啊。
但是这半句话是肯定等不到了。
宁长悠是不会动手的,青青当然也不会,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几乎什么都会的阿杜身上,但是阿杜拿着剪刀的样子更像要杀人而不是剪纸,大家就知道估计是没戏了。
“剪窗花啊!”秦小姐拿起案几上的红纸,“这倒好多年没剪了。”
青青闻言一脸兴奋。
“小姐你会?”
“会一点,剪不好看。”
秦小姐含笑,拿起桌上的剪刀,也不等别人提议,伸手就剪。
宁长悠端起茶喝了一口,侧过头看了眼动作不停的秦小姐,发现她竟然剪的又快又准。
“你还真会啊?”
他脱口而出。
“会啊,小时候剪着好玩。”秦小姐含笑看了他一眼,“女孩子家的玩意,多多少少都会一点。”
阿杜看了眼她手中已经快成形的花样,虽然看不出样子却精巧无比。
这哪里会只一点而已,这是会好点点。
“小姐,我发现你什么都会,你真棒!”
青青嘴甜,夸起自家小姐来不遗余力。
“小姐,我跟你学剪窗花吧,以后要是穷的吃不上饭,我就剪窗花卖来养活你!”
这句话小丫头说的真心,阿杜在一旁却是捧腹大笑。
“青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每天花销要多少钱,你身上这套衣服又要多少钱,每一个窗花又能卖多少钱啊?”
离开萧家后,秦小姐和青青的吃穿用度就直接升了好几个档次,一方面是因为手上有钱,一方面是因为跟着宁长悠不能丢份,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的钱都花的是顾长卿的。
当然最后一点秦小姐并不知道,又或者说知道了却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顾长卿手上,更直接的说在阿杜手上。
要用钱的时候,要么阿杜已经手脚并用提前送上来,要么只要负责选了东西就走。
青青也清楚,所以也不生气,理直气壮挺起胸脯回敬。
“我是说如果!如果!真要有那么一天,阿杜你就等着我天天追着要钱吧,反正我家小姐的钱都是你在管,没了也赖你!”
阿杜见好就收吐了吐舌头求饶,哄着青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秦小姐的窗花上。
窗花就剩最后一刀了,但是这最后一刀却迟迟没有剪下去。
“怎么了小姐?”
青青好奇的凑过去,宁长悠也看过来。
“最后一刀我不会。”
秦小姐松开手放下剪刀。
“我最后一刀总是剪断。”
青青好奇的接过剪纸,这是一个成形的寿字,和普通的寿字不一样的,这个寿字的每一笔中间都有一副众生相,有的是双人对弈,有的是众人对饮,更有各种歌舞升平一派气氛祥和。
“小姐,”青青惊呼出声,“好漂亮,最后一刀在哪里?”
秦小姐脸上带着笑容,接回剪纸在其中一个地方指了指。
“诺,在这里。”
“小姐,你剪吧,不会断。”
青青仔细的看了看最后一刀下手的地方,觉得只要不是像她这样笨手笨脚的人一般都不会剪坏。
“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一个口子,只要不笨死就一定能够剪好。”
阿懒难得的凑过来开口。
青青瞪眼,在桌上抓起一张彩纸就往他怀里塞。
“你剪啊,你能剪出来吗?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阿懒生气,想反驳又懒。
剪纸这种事情,当局者清旁观者迷。看着很小的一刀很简单的一下,可能反而是精华的所在。
秦小姐重新把剪纸放在案几上,这图案是她学的最后一个图案,但是还没学到最后一刀教她剪纸的人就走了。
那时候她还小性子也烈,哥哥为了训练她的耐心逼着她学剪纸,所以剪的图案都很复杂,复杂的结果就是每一刀都要有足够的耐心,一旦心不静就会前功尽弃。
“我确实不会。”
她含笑说道,伸手在剪纸上抚摸了一刻。
青青有些气馁,但是有些东西不能强求,就好比学琴,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怎么也弹不出其中的韵味。
“小姐,那我们换个别的花样,明年是兔年,我们剪个小兔子吧。”
秦小姐摇了摇头。
“我不会兔子。”
众人傻眼,这么复杂的图案都能剪到最后一步,怎么简单的图案反倒是不会了?
“因为我没学过。”
没学过简单实用的图案是学了没用,学过复杂的图案也是为了静心。
“那小姐你还会剪什么呢?我们剪个……”
青青一时间词穷,想不出来过年的时候窗花上到底要贴什么比较好。她看了眼阿杜和阿懒,发现他们俩也是一脸茫然。
剪纸这种女孩子家的玩意儿,让男人来想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秦小姐静静的看着青青,天色已经黑了,门外传来阵阵的鞭炮声,厨房里飘来阵阵的饭菜香味。
青青刷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开饭啦!”
阿杜和阿懒暗自松了口气,扔下一句去帮忙就跑出去。
秦小姐含笑看着三个人跑开,重新拿起桌上的彩纸,埋头动手静静不说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宁长悠看着身边的女子,她的身上还残留淡淡的一股香味。
这股香味他曾在青青身上闻到过,听说是秦小姐为了让青青的手指更灵活特意调配的香露。
“你和萧二小姐说了些什么?”
他回到秦宅以后就避入院子,毕竟这是秦小姐邀请来的客人,自己总不能喧宾夺主跟着一起接待。
幸好萧云燕对他也没有兴趣,草草施礼以后就再也不看他一眼。事实上这回来的一路上,萧云燕对他马车的度都比对他高。
“也没说什么,不过说开了。”
秦小姐没有抬头手上不停。
“不过青青一直假扮我的秘密,怕是保不住了。”
宁长悠正端详着案几上的剪纸,闻言抬头“啊”了一声。
“这样也好,反正这件事情估计也瞒不了多久。”
秦小姐“嗯”了一声点点头。
“最多也就是到元宵,元宵那夜之后,怎么都瞒不住。”
宁长悠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拿起窗花照了一下,透过缝隙看门外的皑皑白雪,更加别有一番风味。
“确实挺漂亮的。”
他由衷的称赞。
秦小姐低声应是没有抬头,她手上的窗花又快成型了,这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宁长悠转过头,身边的女子安静而恬淡,她穿着雪白色的长衫披着火红色的披风。
这件披风是后来他选的,原以为这么火红的颜色她会不喜欢,没想到送过去后竟日日穿在身上。
“披风很漂亮,很衬我的皮肤。”
她当时是那么说的,但是这句话在宁长悠看来是十足十的讽刺。
她的皮肤太过苍白而没有血色,即使养了近一个月也没有好转,只怕是天生就是这样。
唇红齿白原本是绝配,但若是白过头或者艳过头,那就只能形成反效果。
就好比这张红纸窗花,虽未完成却未破损,拿它映着白雪的时候就显得很美,雪美窗花也美。
但是一旦有一刀又或者是最后一刀下手过重,整个窗花的和谐就被破坏,那时候看着不管是雪还是窗花都会不美。
宁长悠拿起剪刀,这把剪刀青青拿在手上的时候,除了威慑一点效果都没有。
剪纸是安静人的活动,像青青和阿杜这样的暴脾气,剪刀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工具,只不过这个工具并不是用来制造美丽。
“咔嚓。”
秦小姐轻轻松了口气,终于剪完了。
她抬起头,发现宁长悠也同时将剪刀放下。
“你剪什么了?”
秦小姐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送给你的。”
宁长悠将窗花递过去,随手将秦小姐刚剪好的窗花拿过来,再一次对着门外的雪映着看。
“这个也很漂亮,送给我吧。”
秦小姐拿着窗花还未来得及看,看着宁长悠的动作淡淡的笑。
“好。送给你。”
她说道。
“这个送给我。”
宁长悠含笑点头,伸手将窗花递给身后的阿勤,阿勤心领神会,接过窗花就往外跑。
窗花要在除夕夜的晚饭之前贴上才吉利,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厨房里传来的阵阵烟火气更甚,配合窗花,更是人间一场美景。
这是真过年了啊!
秦小姐心中感慨,想起萧云燕的话,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她四下看了一遍,发现厅堂里只剩下她和宁长悠。
“罢了,自己动手。”
她笑道,将窗花塞进两张红纸之间,塞进怀中放好。
“你可愿意陪我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