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做事，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很多时候却正好相反。
不管老天爷怎么给你找麻烦设置障碍，最后事情能不能成功，是在于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做，敢不敢试！
“消灾解难？你想多了吧，你的灾难可少不了！”
顾长卿挑眉。
他接受不了，现在事情还没真正发生，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还不至于要到那个地步，怎么就需要这样了？
实在不行，大不了提前把秦小姐送走，离开京城远远的，高后找不到人，事情自然会不了了之。
再要不行，大不了他去和萧家说，让萧家不要接受，又或者给挑个好的，还是不行的话，大不了他顾长卿毛遂自荐，说对秦小姐一见钟情大闹一场，虽然对自己名声有损，对秦小姐也不好，但是也好过拿宁长悠的病来说事。
宁长悠含笑。
“你去说和我去说不是一样的吗？你不怕事难道我就怕事？”
要是按照严重程度来说，其实两者差不多，又或者说顾长卿的办法更臭一点。毕竟一个说的是医术，一个说的是私情，只不过一个不止止步于医术，一个却只能是私情。
秦小姐明白，顾长卿这是不想有人再去翻阅追查自己的过去，但是有些事情到如今根本做不到如他所愿。这样的话不如就此拼一次试试，毕竟她的身份，迟早都不是秘密。
“顾公子，其实没那么麻烦。”
她说道，拦住顾长卿再次挂到宁长悠身上。
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比方说宁长悠现在精神还好，挂也就挂一下，精神头不好的时候，你挂上去人家未必受得了。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就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那回头要是高后考你医术，让你给人治病，你不就露馅了？”
秦小姐朝宁长悠看了一眼，看见对方眼神中深不见底的情绪，情绪很复杂，有疑惑有迟疑有担心，甚至还有一点委屈。
她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怎么会觉得这里面竟然有委屈？
她自嘲，反应过来有委屈也是正常的。
毕竟两个人是有约定的，现在自己要率先打破这约定。
“不存在露馅不露馅的，我不动手，他相信，旁人能拿我们怎么办？”
医术这种东西，就跟才华一样，是在字身不是露在外面的，不像钱，能偷走，不像友情，能破坏，它源自内心，只要不表露，任何人都只能看着着急。
“他信我，我就能医他，他不信我，天下信我又如何？”
苏璟皱眉看过去，发觉其他人也同时在看她。
“小王爷，你信我这个大夫吗？”
一句“小王爷”重新处理彼此的身份，她是大夫，他是王爷，大夫用医术要挟王爷，王爷为保命护住大夫。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好，我信你。”
宁长悠回答，带着淡淡的苦涩，苦涩里透着浓浓的情绪，情绪里有低落，有无奈，还有难过。
这句话里的情绪，甚至感染其他人。
顾长卿用手拄着额头一脸懊恼，明白若不是当初一个冲动，也许事情根本没有那么复杂。
“都怪我，当时乱喊什么媒人不媒人，乱认什么义女不义女。若是没有媒人义女这一段在，高后根本不会想到这个上面去！”
这句话不算完全准确，因为苏璟已经明说在他们去丰城之前，高后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
但是那只是心思没有确定，是顾长卿等人的明目张胆的保护，才让高后意识到，秦小姐是一颗棋子，很好用的棋子，还是一个王牌，很顺手的王牌。
秦小姐安慰顾长卿，毕竟说到底，顾长卿是一番好意，只不过事情总不能顺心，又或者说，秦嫃嫃的命运实在太坎坷。
“其实这样也好，反正我到京城就注定任人摆布，要是宁小王爷肯因为这件事为我出头，那我也许能更早摆脱呢？”
宁长悠没有权却有名，名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权还要重要，只要旁人认可。
但是要是不认可，名，也只空空是一个名而已。
“事情不会那么快的，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我会跟萧云卓去商量，让他尽量拖延，也不让萧家的其他人插手。等事情实在瞒不住拦不住的时候，再说吧。”
苏璟补充，难得换来宁长悠的同意。
他这时候的思绪很空，感觉自己只剩下一个思考的本能，七情六欲都在刚才的“小王爷”三个字中被抽的一干二净。
这让他突然变得理智，能够好好去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到底是多大的一盘棋。
以往的他，对于身边的一些事，总是处之淡然，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等别人解决。
就像秦小姐曾经说过的那样，因为事不关己，所以高高挂起，就算是当局者的身份，却抱着旁观者的态度，看着事情发展，任凭事情结束。
但是遇见秦小姐以后，尤其是在顾长卿将他拖到秦小姐的生活圈以后，他才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原来的顺其自然可以解决的，又或者说，只要自己愿意，事情可以朝着更好的方向去前进。
比如说施粥的事，比如说烟花的事，比如说进京安排的事。
但是没有一次，他有像今天一样，像现在这样，完成清楚的思考整个问题。
“这就是你在一开始的时候，要把火凤琴送回萧家的原因？”
宁长悠忽然拉住苏璟，站在长廊上。
顾长卿等人走在前面，秦小姐牵着青青，和同为女人的姚夜蓉随意交谈，女人之间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就算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身份和地位。
苏璟从秦小姐身上收回视线，往边上站了一步。
“是。”
宁长悠跟着走过去，难得露出冷笑。
“那不如留下火凤琴，现在还可以作为要挟萧家的工具。”
苏璟抬头看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般仔细端详，似乎要看透他的心底所有想法。
宁长悠避过视线，看向别处。
“我只是在想，既然你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为什么当初在萧家，还由着长卿大吵大闹。”
苏璟收回视线看向快要消失在转角处的人群。
“我说过，我不会拦。更何况，我也拦不住。”
他又重新看宁长悠。
“我拦得住顾长卿，我也拦不住流言蜚语。毕竟她不是你，没有妖言令的威胁，百姓的嘴，可是封不住的。”
宁长悠脸色变了一变，再次看向苏璟，只这一眼就知道，当时在丰城的一举一动他是早就知情。
“她要嫁你这句话，我确实不知情。”
苏璟继续说下去。
“我对那天晚上的事，只知道萧云菁出手打了萧云燕一巴掌，又打了自己一巴掌，仅此而已。”
宁长悠想问他对于那段时间流言背后的传播知道多少，转眼一想又把话吞了回去。
有些问题，他只要敢问人家就敢答，但是人家敢答，自己却又未必能接受答案。
“没了？那走吧。”
说完他抬步往前，走了两步以后又走回来。
“长悠，我有我的难处，但是你要相信，对于你的事，对于长卿的事，我绝对不会做错误的判断和选择。所以我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生分了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宁长悠苦笑，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主动过问苏璟的事，也是苏璟第一次如此和他的推心置腹。
因为一个女人？
他在心中玩味。
秦小姐吗？
他心中终于泛起苦涩的情绪，这点苦涩迅速放大，逐渐将他占领。
没有想到，被秦小姐三个字抽走的七情六欲再回来的时候，会是以苦涩作为开始。
贺修从身后走过来，轻轻的拍在他的背上。
“小王爷，走吧。”
他是负责“结账”的，虽然范玉堂在这边是熟客一般都是记账，但是有些“账目”还是要单独结算一下。比如说叮嘱老鸨堵住下面人的嘴，比如说今天见面用的吃食用度全部都不能外传。
他是兄弟四人里面的军师，同时负责善后的那一个，现在还担任安慰宁长悠的作用，当然这一点是代替顾长卿。毕竟顾长卿不会安慰人。
宁长悠沉默点头往前走，听见贺修又说了一句。
“从长计议吧。”
确实得从长计议。
宁长悠深吸一口气，感觉心中又回来一点点烦躁和懊恼。
秦小姐在失控那一瞬间的反应，如今不停的出现在面前。
她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大反应的，别说她。连自己都没想到。
“我觉得，秦小姐应该还有别的安排，倒是没有怎么受影响，看起来一切如常。”
宁长悠没有说话，他不想解释这两个月来发生的那么多事之中，她唯一一次发脾气是因为牵扯到自己。也正是那一次，让她说出事到如今仍有影响的那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每一个字他都牢记在心，到现在还在脑海中翻转。
“她只是隐藏了太多东西。”
宁长悠说道，算是回答。
“她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只是不太发脾气。要是真发起脾气来，可不比青青小。”
贺修惊讶，随即惊讶消失变成理解。
“任何一个老好人，都只是会忍让而已。就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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