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还是不信我?”
秦小姐单刀直入,连个缓冲都不给。
宁长悠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摇头。
“那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千杯不醉!”
“我没有。”
他下意识的回答,慌张的去看秦小姐的表情。
秦小姐的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眼底里的戏谑虽然不明显,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出一点。
他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套话了。
“我没有!”
他再次重复,带着点烦躁。
“你少来套我话,我心情不好。”
他把头低下,差点咬到舌头。
若是刚才套话是秦小姐试探的,这下倒是自己真正往里钻,直接说出了心情不好。
果然秦小姐含笑看着他,为了方便说话特意坐在他的对面,挡住顾长卿那边的视线,却挡不住热闹的声音传过来。
“为什么心情不好?苏璟和你说了什么?”
她问的直接,这么直接的问法倒是不常见。
她不是个喜欢迂回的人,也时常说话不留余地,但是偶尔还是会顾忌对方的面子,不会让对方有太多的尴尬。
这个时候明显是不顾忌了,反正宁长悠的脸色已经变了好几遍,现在脸上的红色还没有正式退下去。
“要是和你我有关,那就不用说了。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秦小姐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要是和顾长卿有关系,那也不用说了,反正他的事情不是你们两个决定的了的。”
她伸手拿过一个干净的茶盏,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要是和这些有无关,那你又在意做什么?反正你在不在意,都不是你能改变的事情。”
宁长悠沉默,这些年来他确实对什么都毫不在意,所以现在偶尔在意起一些事情,不管是旁人还是自己,总觉得是表现失常,被人一眼就看出来。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秦小姐伸手相邀,率先起身。
宁长悠身后的阿勤下意识的起身,结果低头去看宁长悠,却发现他端坐原地。
“要我扶你?”
秦小姐戏谑,这句话成功的让宁长悠迅速起身,身后的阿勤也跟着松了口气。
青青扭过头看过来,她原本正插嘴在众人中间说笑话,这会忽然闭嘴,引得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
厅堂里的喧哗声一时停下来,众人鸦雀无声的同时,点又重新集中到站着的宁长悠和秦小姐身上。
“我们去外面逛逛。”
秦小姐含笑说道。
顾长卿跟着要起身,却被坐在一边的贺修按在原地。
苏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整个晚上都处于神游状态的他,这个时候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
宁长悠对众人示意无事,再转过头要看秦小姐的时候,对方已经率先朝院外走去。
“阿杜跟好,别跟上次一样丢了!这地方可比秦宅要大多了!”
阿杜连忙追出去,不忘回头瞪了自家主子一眼。
事都过去两个月了,还拿出来提?有完没完了!再说人不是没丢么!
顾长卿招呼着众人继续。
“他们喝茶的,和我们喝酒的,总是凑不到一起去。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他说道,说完拿视线扫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长剑。
“想不想再看我舞一次?我感觉我比上次更醉了!”
众人一阵哄笑,哄笑过后喧哗声再起。
这和秦小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她走在前面,沿着修的弯弯扭扭的石子路,三拐两拐的出了院子,走到了一墙之隔的花园。
顾家世代尚武,一脉单传,传到顾鸣这一代,跟对了人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顾鸣虽然人前人后风光无限,但也逃不过家族子嗣少的规律,多年以来只有顾长卿一个儿子,还被送进了京。
一个家庭昌盛不昌盛,从宅子的构造上能看出来。
这个宅子是顾长卿进京以后,高后命人特意整修的,一开始的时候顾长卿不喜欢,不管不顾的拆了很多,改了很多,才有了这般的样子。
这一段典故秦小姐不知道,所以觉得整个顾府的布置很奇怪,似乎有两种风格揉和在一起,说不上哪一种好,哪一种不好,但是如今这样子混合起来,肯定是不好的。
“他每年都折腾呢,这是没折腾完。”
宁长悠看出秦小姐的疑惑,开口解释了一句。只这一句,旁的没有。
秦小姐不是个好事多问的人,点头以后就放过不谈。
宁长悠却憋不住。
“你还记得之前在秦宅,你与我说起他的事情吗?”
其实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话不多,说起旁人的更少,秦小姐沉思了一下,算是大概想起宁长悠所说的是那一次。
“关于表面的那一次?”
宁长悠点头,伸手在路边一棵树上摘下叶子,放在手心里。
如今已经是浓浓的春天,就算是宁长悠这样身体虚弱的人,出门都不用带手炉,秦小姐更是直接放弃了披风,走在他的前面。
“你那时候说他是退无可退身不由己,所以只能往前走。其实并不完全准确。”
秦小姐转过身,发现宁长悠正对着手中的叶子出神。
“这棵树是他来京城第一年种下的,如今虽然不算很大,倒也是长成了。”
说着他将树叶丢在一旁,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秦小姐。
“他这个顾府,其实就是妥协的结果。所以他不是完全没有退路,毕竟没有退路的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前进。这是他暂时停下歇歇脚的地方,毕竟虽然这院子里,到处还有他不想要的影子,但是至少有一半,是遵从了心思的存在。”
秦小姐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宁长悠。宁长悠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她的对面,定定的望着她。
“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以前是不在意不计较,所以能不能做什么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我想做点什么,结果发现竟然做不到,这一点让我很沮丧。”
他再次往前一步,和秦小姐站在平行的位置。秦小姐随着他转身,两个人又回到了同一条线上。
“以前在丰城的时候,虽然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因为你事事与我商量,偶尔也问些我的意见,所以并不明显。”
秦小姐讶异,看着宁长悠的脸,他的眼睛看着远方,似乎是回忆,又似乎是确定。
“但是现在进了京,你又回到一开始的状态,什么都不参与,任凭长卿他们定夺,就算偶尔提出意见,但是具体怎么操作是否可行你都不再参与。”
“这就像退婚的事,你说你要退婚,至于怎么退,退了以后又会怎么样,你根本不插手。你只要事情是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你退婚成功,这就可以。”
“而对我来说则不是,我已经习惯了这一路上的状态,体会了参与在其中的过程以后,一时间转变不了态度,所以很生自己的气。”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下,抬脚开始往前走。秦小姐紧紧跟上。
“这些都是内在的,是与我自己有关的情绪波动,至于外在的原因,你看见了一部分,也有一部分没看见。”
“你已经看见的那部分,不需要我解释,你没有看见的那部分,我也不想跟你提及。”
他转过身对着秦小姐,秦小姐也停下脚步看向他。
“你总是不和我说一些不好的事,而我也是。对于那些发生在我身上不好的事,即便与你有关的那部分,我也不想和你说。”
秦小姐看着宁长悠的脸,脸上的神情镇定无比,眼底的沉着和冷静是她从未在他眼中看见过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风的缘故,他的脸上的红色已经尽数退去,这会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隐隐约约的白色,将他脸上的棱角勾画的明显。
秦小姐收回视线主动抬步往前,这次换宁长悠跟上。
两个人步伐不慢却出奇一致,这种一致不是刻意配合的结果,而是本身双方都习惯用这个节奏的步子前进。
“好的事,不好的事,”她说道,声音淡淡,“其实你说不说,我都知道。”
宁长悠“嗯”了一声不说话,两个人有关的任何联系,目前为止都坦坦荡荡放在明处,能拿出来做文章的,无非是那么几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提出要拿你的病出来做文章的原因。毕竟我的存在是个尴尬,我的身世是个谜团,瞒不住,也无法瞒。”
“在我身上窥探的眼睛那么多,原因是我不与你一样,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
“我虽然努力活的坦荡,就算面对谣言纷纷也不悔不避去面对,但是只要一天说不清楚来历,就跟我这一辈子要和萧家绑在一起一样,别人对我的防备判断和评价,一直都是不会变的。”
“树必有根,水必有源,可我却是一个无根无源的人,除了将自己四处绑在别人身上,还有什么办法在这乱世中生存?”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无限哀思,宁长悠看了眼身边跟着的阿杜和阿勤,犹豫了一下掏出青竹笛,一头搭在秦小姐的手臂之上。
秦小姐已经略过他往前走了一步,此时感觉到搭在身上的东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浮萍,你还有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阿景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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