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修随着秦小姐走到茶楼门口，抬头往楼上看的时候，看见宁长菊正靠在窗户口看他们。
他抬手招了招算是打招呼，随即伸手对秦小姐做请。
门口停着秦小姐的马车，卫轩正坐在前面充当马夫。
她想好不呆久，所以让卫轩一直将马车停在门口等。
“走吧。”贺修说道，伸出手要扶，秦小姐摆手谢过。
“不用，”
她说道，不过依然道谢。
“倒是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你还给我解了围。”
说着话，秦小姐抓着车厢门一步跨上去，撩起窗帘进车厢，转头出来看和修。
“你接下来去哪？”
贺修哈哈笑了一声。
“我真的是受人之托来接你回去的。”
他眨了眨眼睛，随侍牵来一匹马，他接过马绳翻身上马，回头再看秦小姐。
“他们都在等你呢，走吧。”
秦小姐心底泛起欢喜，点头含笑。
“走吧，”
她说道，放下窗帘。
卫轩连忙爬上马车坐好，伸手在马身上轻轻挥了一鞭，马嘚嘚嘚地向前跑。
二楼的宁长菊终于收回视线，拄着拐杖回去坐好，他的对面萧云卓阴沉着脸不说话，相对来说竟然他的脸色比较好看。
“碰了一鼻子灰？”
宁长菊跟没事人一样。
说起来他应该才是那个或喜或悲的人，毕竟刚才的话题一直围绕着他的腿他的病在展开。
秦小姐扔下一个炸弹，把他们两个炸的回不过神，旁观者萧云卓是直接冲动拦人，他这个当事人是不是也该表现的主动一些？
但是事实是正好相反的。
“算了，别去想了。以你我跟她的关系，让她承认自己是在说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双方关系虽然不至于兵戎相见，但是融洽肯定谈不上。
“她有她的苦衷，就像你我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一样。”
“不是的。”
萧云卓沉声说道。
“我原来觉得她说的应该不是真的，但是现在却有些怀疑。”
宁长菊看着好友，他的眼神难得的坚定，上次看见这样眼神还是在丰城，他说无论如何要将萧家更上一层楼的时候。
“她刚才跟我说，让我去问问燕燕或者菁菁，她是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宁长菊诧异，他虽然对过去萧家姐妹和秦小姐的接触了解的不多，但是很清楚三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就算跟秦小姐接触最多的萧云燕，怕也说不出肯定秦小姐从不说假话的事。
“但是她确实没有说过假话。”
那是因为说过的话太少。本身接触都没有几次，怎么可能有多少承诺？
宁长菊想反驳没有出声，萧云卓却看透他的想法继续说下去。
“不一样，至少她曾经说的都是真话，那为什么，这一次她要说假话？”
神医也不是能看好所有病的，若是她会医术的事确实是沽名钓誉，为了布局找的一个借口，她只要说治不好宁长菊的腿就好，为什么非要说会治但不愿意治呢？
“她很高傲，但却不是一个高傲到会拿这种事做把柄的人。”
“而且你看见了，她才出来那么一会，贺修就亲自过来接。贺修是谁，顾长卿的朋友，顾长卿那么在意她，说明她的重要性。侠义侠义也是有个度的，关心到这个程度的侠义，就一定不仅仅是侠义那么简单。”
宁长菊沉默，他看见贺修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寻常的邀约，为什么贺修会亲自过来接人？
可若是用萧云卓刚才的思路去想，事情倒是想的通。
“你的意思，顾长卿担心她会给我治病？”
神医都有古怪的规矩，有可能是杀一人救一人，也有可能是一年只看一人。这种怪人他碰到过不少，但没有一个能看好他的腿。
“也许她给你看了腿，就不会再给宁长悠看心疾。毕竟你和她不合，她在京城，还需要站队。”
“顾长卿应该是早就知道秦小姐会医术，所以一开始就维护她，甚至让宁小王爷住进秦宅，为的就是有机会能够请她动手试试。”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就连进京，宁长悠都要和她一起，而进京以后，他们几个人也是形影不离。”
萧云卓觉得豁然开朗。
“现在的问题是，秦小姐到底会不会医术。又或者说，秦小姐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医术？”
秦小姐进萧家的时候才六岁，说一个六岁的女童已经有一身好的医术，这明显是不可能。
而六岁之后到现在，萧家任何一个人都敢肯定，秦小姐没有机会拜师学医。
那她会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师成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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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说你师成何人啊？”
顾长卿慢悠悠的说道。
他在秦宅坐了好一会，茶已经都喝完三盏，这会除了一肚子水，还有一肚子气。只不过水好解决，气却发不出来。
“我天地为师！”
秦小姐说道。
她坐在众人对面，青青坐在她身后，手中不像过去老是摆弄一些小玩意，而是叠在胸前低头沉默，难得一副乖顺的模样。
秦小姐刚进来看见这么乖的青青还有些诧异，看见宁长悠正笑吟吟的朝自己使眼色，就猜到估计是顾长卿无聊对青青进行了特训。
如今就是检验特训结果的时候。
“天地为师？你是嫌之前天煞孤星的传言不够劲爆？”
顾长卿皱眉，看见原本一动不动的青青晃了晃，硬生生憋住继续装鹌鹑。
秦小姐看着他的眼神，知道这句话的主要目的不是气她，而是试探身后的青青，微她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将话题接过来。
“就因为天地为师，所以被称作天煞孤星。就因为是天煞孤星，所以才是个神医。”
神医可以治病救人，可以起死回生，除了都有古怪的规矩之外，还都有些神神叨叨。
“你说的那不是医，那是巫！”
顾长卿呛了一句。
“那我就是巫！”
秦小姐接的也快。
坐在一旁贺修忽然开口。
“这不太好吧？”
秦小姐和顾长卿看过去，贺修斟酌着继续往下说。
“这要是个巫，那这玩笑就开太大了。”
会医已经引来怀疑和猜忌，要会巫，这要是一个操作不当，直接被抓起来都不一定。
宁长悠也开口。
“这会巫术闹的阵仗太大，要是让你通灵呢？会医术，治不好最多就是医术不精，罪不至死。若是涉及巫术，这就是个欺君。”
顾长卿也表示了反对。
“巫术肯定不行，你别跟我强，你强不过我。”
秦小姐微笑容扩大。
“我就是开个玩笑。”
她当然是开个玩笑。若是她真的会巫术，当初也不至于混的那么惨。
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说是个巫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这里面若是没有一点怪力乱神的事情，谁都不会相信。
“好好说，回到刚才的话题，跑题了！”
顾长卿把话题纠正回来。
“你师从何人？”
“天地为师！”
顾长卿没了脾气。
“何为天地为师？”
“自学成才。”
这个可以有。
“那你会治何病？”
“必死之症！”
“何以证明？”
“宁长悠就是证明！”
对话进行到这里进行不下去，顾长卿和贺修面面相觑看宁长悠，宁长悠在一旁则是把手中刚拿起的茶盏放下。
“对，我是证明。”
他说道。
“我信他。”
说到这里把分量不够又加了一句。
“死马当活马医。”
顾长卿切了一声，贺修也是咳嗽一声假装没听见，秦小姐却是笑容扩大，盯着宁长悠眼里都是温柔。
“你不会死，至少不会因为这个死。”
她说道。
“我知道。”
顾长卿不愿意看这两个人看似打禅机，却怎么听都有些暧昧的话，咳嗽一声再次掌握话语权。
“所以就那么定了？高后若是问起，就那么答了？”
秦小姐点头。
“定了！”
顾长卿无奈叹气。
“好吧！我去问问苏璟，有没机会再带你进宫一次，让你见高后，看看她到底信不信。”
若是高后信，她在京城的安稳就无碍，就算以后萧家出什么事，只要她身后有宁长悠罩着，一般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希望行的通，要不然我看你在京城的日子可不好过。”
昨日百花宴落水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从现场众人的反应也看的出，不管是她秦嫃嫃还是萧家，在京城还是微不足道到让人不愿意动手相助，却也重视到要下手一试。
“你们落水的地方我让人去看过，表面看着跟其他地方一样，但仔细查泥土鹅软石被人换了，这也是你们两个人会落水的原因。”
秦小姐点头。
“对了，”贺修说道，“听说玉堂和萧家的婚事告吹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在座的人大惊，顾长卿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咯噔的一声。
“什么时候的事？”
“我去接秦小姐的时候，听我的随侍说的。据说是今早从范家传出来的消息。范家前些日子原本已经在张罗定亲的礼单，在不少店铺下了订单，今天派人全部都取消，赔了不少银子。”
秦小姐和宁长悠面面相觑，心底无奈。
有些人，就算曾经被人看破，也会忍不住再出手，做一些让人无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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