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东西,在不同的人手上,意义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青青送的簪子,对于秦小姐来说是个宝,但是对旁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簪子,当然这个例子也许并不妥当。
但是秦小姐当日衣服上撕下来的那块衣袖,对于宁长悠的意义,却一定比旁人认为的更重要。
秦小姐转过头,看见衣袖的时候楞了一下。
这件事,她还真是不记得了。
那时候的他们还很开心,虽然相识不久却彼此心中不设防。青青每日大喊大叫,顾长卿带着他上蹿下跳,日日把给萧家找麻烦当成是生活的唯一乐趣。
那段时光如此美好而短暂,那日丰城一别之后,似乎一切的美好就没法完全回到当初的模样。
“这块衣袖,当初是我不小心从你衣服上扯下来的。这件事,连长卿都不知道。”
宁长悠苦笑了一下,细细的瞧着手中的衣袖。
“很奇怪吧,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是不想你也跟着冲出去,但是似乎我知道你肯定会冲出去,所以下意识的就伸手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没拉住。
“那时候我不懂,不懂自己那么做是为什么,现在我懂了。”
“只怕那个时候,你已经住在我的心上,又或者说在那之前的时候,你早就悄悄的住在我的心里,只是我不知道。”
宁长悠苦笑着,将衣袖重新收回怀中,调整了下身形。。
“该怎么定义呢?大概最早是在萧家,那日你在风雪之中吧,那是我第一次为你动恻隐之心,只是当时也没料到,从此以后,再也没办法不关注你。”
“你又何必。”
秦小姐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时候最不应该做的就是追忆过去的事,在她看来男女情爱之间的事情,是如今最不合时宜该提出的事情。
“是啊,你一定觉得我何必。不过我想说的是,若是有必要,我今日还是会拉着你的衣袖,就如当初拉着你那样,只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像那日那样,任凭你撕了衣袖也要冲出去。”
秦小姐楞了一下,低下头,看见宁长悠的一只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抓在她的衣袖上。
“当然了,你一定有办法摆脱我,你也一定能够狠得下心那么做,但是为什么呢,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秦小姐回过头,她明白宁长悠这是话中有话。
若是她选择断袖离开,那么她此生就不是负了他那么简单,而是彻底断了这份情,背叛了过去。
宁长悠观察着秦小姐的表情,虽然一闪即逝,但是他却从她的眼底看到一丝犹豫。
所以说她还是在乎的。
他心里微微有些欣慰,欣慰之余心跳加速,他收回悄悄撑在轮椅上的手,轻轻的绕过秦小姐的腰,从背后抱了上去。
秦小姐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的第一反应是要抬手将背后的人甩下来,但是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宁长悠以后,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宁长悠颤抖着身体,此时的他几乎已经站立不稳。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久的站立,更何况还说那么一大段的话,这一下的拥抱,一方面是出自本心,一方面则是实在支撑不住。
“嫃嫃。”
他喊道,这个称呼他一直以来都羞于宣之于口,此时此刻却再也抑制不住冲动。
“嫃嫃,我好累,真的好累。这些年,我活够了,在遇见你以前,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看着旁人忙碌,我却只能停留在原地不能乱动,那些轰轰烈烈都是别人的,而我只能拥有我的云淡风轻。”
“我是真的够了,我以为我没有机会再去想旁的事,经历旁的事,毕竟对我来说,那些太奢侈了。”
“然而我遇见了你,遇见你我满心欢喜。去萧家,去看你,是我这辈子做过为数不多不后悔的事。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以后,我觉得我的人生也跟着完满了,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怒哀乐,什么是真正的酸甜苦辣,什么是真正的胆战心惊。”
“嫃嫃,不要离开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有自己前进的路,这条路充满荆棘。你不愿意告诉我,不愿意受罪,但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一起啊!”
“前尘往事是如何的,对你来说是个痛苦,对我来说是个未知。但是我愿意感同身受你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失去你。”
秦小姐心如刀绞,她明白这些话对于宁长悠来说意味着什么,之前她昏迷在床他都不曾对自己说出口,那是因为他总还觉得有最后一丝希望和可能。
但是现在希望和可能都破灭了。
她醒了,她要走,他慌了!
“嫃嫃,我好累,你让我趴一会。”
宁长悠说道,声音渐渐变轻。秦小姐感觉到背后原本颤抖的身体渐渐变凉,心下一惊,连声大喊。
宁任和顾长卿连忙带人冲进来,看见这一幕也瞬间慌了神。
“快把人扶下来!”
秦小姐脱身,第一时间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宁长悠披上,伸手去搭他的脉象,眼底又是慌张又是放松。
“怎么样?你别吓唬我!”
顾长卿吼道,焦急完全写在脸上。
“只是睡着了,不是昏迷。”
秦小姐松了一口气说道,她慌张是因为,宁长悠的身体竟然已经差到这个地步却坚持着站了那么久。
“他吐血多久了?”
秦小姐问道,看见顾长卿一把将人甩到背上,就近冲进宁任书房隔壁的卧室,将人放下。
阿懒连忙上前帮忙,进进出出的使唤人拿热水加碳盆,倒是以前做惯这些的阿勤难堪的呆在边上。
“很久了,离开秦府就开始吐血,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晚上睡不着,咳嗽的时候带出来,后来就……”
秦小姐脸色变了一变,制止阿勤继续说下去,上前走到宁长悠的榻前,再次抬手诊脉。
阿懒已经领着婢女将碳盆放了半个屋子,宁任和顾长卿站在一旁帮不上忙只好干着急,阿杜想去请陈太医,但这会却又站在原地不知道敢不敢动。
“去请,请了以后让他在外面等我。”
秦小姐低声说道,收手起身,静静的看着宁任。
宁任任站在原地,双手背后,虽然表面看着一脸平静,但是手上的青筋暴起,暗示着他心中的担忧和着急。
“王爷,我有话要问你。”
宁任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深深的望了一眼宁长悠,抬脚朝外走去。
秦小姐跟出去,出去之前吩咐顾长卿在这守着,旁的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两个人站在廊下,特意避过来来往往的婢女,找了一个空旷地方,因为双方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惊天动地。
“王爷你是很清楚,长悠的病,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秦小姐开口,单刀直入。
宁任的脸色变了变,一直勉强维持的平静瞬间破碎。
“那又怎么样,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难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治好他吗?”
秦小姐冷笑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宁任前面,转过身。
“那你觉得我这一步走的怎么样?”
宁任不懂。
“我这一步,走的可好?当然结果是一样的,我一样要回头看你,一样要回头才能跟你说话,但是却有又不一样,因为我在你前面。”
宁任沉默,他知道有些东西瞒不过去,但是没想过这件事竟然也没瞒过去!
“我不想说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你都能知道,现在我知道不是也很正常?”
宁任沉默。
秦小姐重新走回到刚才的位置站好,这一步对于宁任来说意味深长,这不仅仅是秦小姐的生死,还是宁长悠的生死。
“你一直以来都云淡风轻,是因为你在一开始就知道了原因和结果,你表面上装的似乎什么都不在乎,那也只是因为,你只要泄露一点多余的表情,旁人就会看出来,原来他的病,起因在你。”
“不过换句话说,若不是当初被人捏着这个把柄,你也许就不会做出一些至今想起来让你后悔的事吧。”
宁任脸色再次变了变,冷声出声。
“你在说什么?有谁可以捏到我的把柄?我又有什么把柄可以让人捏?”
把柄自然是有的,而且能捏到他把柄的人也不少,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承认在前面,否则曾经苦心经营的局面就会失控。
“难道长悠不是你的把柄吗?难道周英不能捏到你的把柄吗?”
秦小姐抬高声音顶回去,宁任慌张的四下看看,确定刚才秦小姐直呼高后名讳没人听到以后,才厉声呵斥出口。
“你疯了吗?”
有些事是不能提的,有些事,即使要提也要想想后果为何,这件事就是。
秦小姐冷笑一声,不说话,望见那边顾长卿远远站出往这边望,知道大概是有事发生。
“有些事,你说不说,我都知道。而且知道的也许并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宁任,赵王爷,你虽然是个王爷,可也是个可怜虫。”
“你……”
“这天下谁不可怜呢?生于天地,匆匆为客,万般不能自主,唯一能做的,只是顺势而行。”
秦小姐扭过头,再望了一眼宁任。
“只是你我到底谁才能看清这天下的运势呢?当初是我看错了,现在你呢?”
当初是我看错了,现在你呢?
宁任心里狠狠的被震了一下,浑身颤栗往后退了一步。
是啊,他生为王爷,高皇帝的亲弟弟,本朝的唯一王叔,虽然说不上是呼风唤雨,但是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他曾经自以为看清天下局势,如今却发现并不完全是如此。
他看清了吗?他看清了的话,为什么他的儿子还会被人迫害延口残喘至此呢?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