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和宁长悠又和高祥羽商量了一下后面的事,终于说好先将整件事放放,不再纠结宁成启怎么做的事。
高祥羽终于承认,他带着高祥淑这次来代地,有一部分原因是听从了家里人的吩咐,希望能够促成高祥淑和代王的婚事。
但是他一开始认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他们也未必有认识宁成启的机会。
而且说到底,他并不希望妹妹嫁给代王。
但是历史的轨迹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容易改变,他怎么都没想到,高祥淑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代王,又最后不得不嫁过去。
若不是这其中实在没有地方是高家能下手的,他都要猜测是不是高家在其中做了手脚。
高祥羽心情沉重的送秦小姐和宁长悠回去,顺带拉着高祥淑一起,提出看望一下喝醉在家的两个人。
“他……他睡觉了,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看了吧。”
萧云燕拦在门口,将秦小姐一并人挡在外面。
张燕站在一边连连点头,神情躲闪,傻子都知道肯定有事瞒着。
宁长悠的眼眸动了动,他想起早上顾长卿的动静,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个拎不清的会再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坚持要进去看看。
“算了。”
秦小姐抬手将人挡了下来。
“早上都成那样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这句话外人听着很平常,萧云燕听着却有些心虚,她拿眼睛看了一眼张燕,发现张燕紧紧盯着脚,连抬头都不敢,比她还心虚。
宁长悠看了一眼被逼到这个份上的人,又见秦小姐都出口阻拦,也就不好再坚持,转头对着面色尴尬的高家兄妹,提出另外坐坐的意思。
萧云燕这时候跟被人拍了一板砖似得跳起来,冲上去一手拉过秦小姐,一手拉过高祥淑,也不管旁人怎么看,撒腿就跑。
擒贼先擒王,只要把这两人拉走,剩下两个男人自然而然的会跟上来。
“张小姐,你照顾好顾长卿!”
她还不忘甩下这一句话,张燕跟被解了穴道一样应了一声,嗖的一下钻回房间里面去,瞬间把房间堵的严严实实。
宁长悠皱着,早上萧云卓没醒,也就就地让他继续在顾长卿这睡,这会两男一女在一个屋里,是不是不太好?
身后原本傻站着的几个婢女,见状呼啦一声也钻回了屋子里,宁长悠这才放下了心思。
“唉,小王爷,这……”
高祥羽虽然不清楚这群人背后的复杂关系,却也依然觉得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宁长悠说道,转身抬脚迈步,“随他们吧。”
代地城门外十里处,凉亭下,侯凌殇带着一帮兄弟静静等着。
不远处,两个人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总算赶上了!”
来人说道,翻身下马,站在原地稳了稳身子,才大步朝前走去。
“我还以为赶不上呢!”
侯凌殇不说话,望着来人。
“你帮我问高后一句话,就问我父亲还要在京中呆多久,就说我想他了!”
侯凌殇皱了皱眉。
“就这?”
来人点头。
“啊,就这啊!其他话我自己可以问,不用你劳心,就这句话,你问比我问合适。”
侯凌殇默然点头,看着后面来的人。
“你呢,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就跟家里说,我等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回去。”
侯凌殇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好,话我会带到。你们请回吧。”
说罢,他翻身上马,马鞭一扫,绝尘而去。
先前那个人忽然站不稳晃了晃,身边的人连忙将他扶住。
“哎呀我去,我终于知道为啥高祥羽跟我喝过一次以后就不肯再喝了,这后劲太浓了。”
萧云卓白了他一眼,松开手,看着顾长卿以一个奇怪的身子站的很稳,丝毫没有倒下的意思。
“那我上次喝的不多,没那么醉嘛,谁知道你酒量那么好?”
萧云卓继续沉默不语,转身上马。
顾长卿看萧云卓要翻脸的样子,连忙也跟着翻身上马。
“不过我是真的病了,早上那一脸盆水可不是白浇的!”
——
顾长卿这一病病了大半个月,原本秦小姐嫌弃不愿意出手,但是请来的大夫开药吃了三天还不见好以后,秦小姐终于忍不住,亲自给顾长卿诊脉,这一诊脉,情况比想象中要眼中的多。
这是喝醉了又当头浇水然后出门吹风,养病期间又不老实心神不宁,所以病怎么都不会好。
萧云燕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张燕如今和萧云燕相处起来没之前的尴尬,倒也是陪着着急。
这样吵吵闹闹过了夏天,日子不紧不慢,高祥淑的婚事就此拖了下来。
宁成启做的很到位,就像他说的那样,该有的礼节一样不少,但是就只字不提订婚和结婚的事,高祥羽急的要上树,他之前已经派人回去跟高家禀告,到如今也还没有消息,而宁成启也做事斯条慢理,整件事只有他在着急。
这大概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私下拜托萧云燕和张燕多多过来陪着高祥淑,至于秦小姐那边,他是不敢去的。
秦小姐要照顾宁长悠,之前家里还有个病号顾长卿,虽然不至于分不开身,但是几乎不出门。
宁长悠对于这一点有着莫名的执着,他希望秦小姐哪里都有自己陪着。但是秦小姐不希望他出门,所以跟着也就呆在家里不出去。
这种时候,萧云卓就很尴尬。
他望着两个人是羡慕的,还不能把羡慕写在脸上,其实将张燕送到代地以后他就可以回去,却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留了下来。
那日之后,顾长卿和萧云燕的婚事也渐渐没了声音,一方面是怕刺激了高祥淑,一方面萧云燕也不想那么早嫁。
她觉得少女的时间如此短暂和美好,她宁可将美好多延续一段时间,反正心爱的人日日在旁,到底嫁不嫁,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她曾和萧云卓说,她不着急的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萧云卓在这边多留一段时间,如今萧家已经重新是侯府,地位待遇放在这里,丰城又有如此的产业作为支撑,她实在是不想萧云卓再牵扯到朝堂的那些纷争中去。
萧云卓对此明白感激又欣慰,他留不留下来,主要还是看他的本意。而他本意想在这边再呆一段时间,萧云燕的这番话,只不过是在为他找借口。
他欣慰与萧云燕的懂事,又想起萧云燕和他说起,和宁长菊的那段往事。
这大概就是因果吧。
若不是当初宁长菊会去了丰城,也许后面就不会和秦小姐牵扯到那么深,但如不是宁长菊去了丰城,萧云燕也不会在潜移默化中受他影响,能够如此明白世事。
这让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愧疚,十分想念那个已经好久未见的好友。
于是在一个深秋的午后,宁长悠因为疲累去睡午觉,只有他和秦小姐在廊下闲坐的时候,他终于将藏在心底良久的话问出口。
“恨他?我为何要恨他?”
若是真说起来,秦小姐应该谢谢他才对。
虽然当日是宁长菊最后带人拦住了他们救下宁成章,但若不是他给萧云燕报信甚至放了萧云卓,那他们早就已经死在宁成章的刀下。
秦小姐对于过去的事已经不太再去想,毕竟每一次想起来都免不了要牵扯到伤口。
萧云卓默然,说起在丰城时候的事。
他是如何会错认,如何听不懂宁长菊的话,如何在拂樱酿的刺激下怒斩玉石,又为何一再的将秦小姐放在心上。
这是萧云卓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坦然的将心事剖析在外,事后他想起来甚至都觉得不可思议。
秦小姐也觉得不可思议,她认识的萧云卓,不是这样的人。
她默然良久,终于开口。
“过去了就过去吧。”
虽然这句话和以往的那些不记得忘记了是一样避而不谈,但却比以往多了几分肯定。
至少他不再拒绝提到过去,至少她承认过去的事都已经发生过。
以前是不愿意面对,又或者根本不承认,如今虽然依然无法面对,但却不再否认过去那些曾经。
“当初在萧家的事,也过去吧。”
秦小姐说道,声音淡淡,似乎比刚才更加多几分释怀。
萧云卓的心陡然揪起来一下,他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那一次次站在院子门口的避而不见,又或者是自以为体贴妥当的漠视,这一切多年来都给那个曾经将他放在心里的人予以沉重的打击,让她再也不愿意面对曾经发生过的事。
秦小姐忽然笑了一下,她望着出神的萧云卓,突然在想,若是秦嫃嫃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时过境迁的那么一天,能够跟萧云卓如此相坐而谈,那她会不会对于过去的事有所释怀?
这又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在发现当年事情真相的时候,多少次有机会面对宁任都无法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直接的说出来,那些隐隐绰绰到伤人的借口和说法,甚至没办法看在他是宁长悠父亲的身份下有所释然。
她是放不下的吧?又或者其实是放下了。
但是放下了,也晚了。她这辈子也只能是秦嫃嫃,不能再是那个风风火火,将天下放在心中的陆青。
她苦笑了一下,抬手给自己倒上茶,又给萧云卓倒了一杯。
“你试过我煮的茶吗?”
秦小姐缓缓的问道,心情似乎很好。
萧云卓收回思绪,望着面前茶盏的烟雾袅袅。
他终归不在她的心上,她才会不记得,她曾经也为他煮过茶。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秦小姐抱歉的笑笑,“代地的日子,虽然不如丰城时候的热闹,也不如京城时候的风光,但是却给我一种很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的,像是忽然回到了家一样,特别能让人放松。”
秦小姐抬起头,忽然抬高声音问道。
“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都有些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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