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目送顾长卿和宁成启往前院去,高祥羽和萧云卓不愿意走,宁长悠则是被拉住了不能走。
当然,就算让宁长悠走,他如今也是不会往前走。
毕竟前面虽然有酒,这里却有他最爱的人。
“你的脸没事吧。”
他关切的问道,问完以后,感觉握紧他的手突然松开,秦小姐后退了一步,含笑看着他。
“没事,你带着燕儿去一边休息吧。”
秦小姐说道,这时候确实需要有人带着张燕先走,这边高祥淑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顾长卿这次婚礼,邀请的大部分人都来了,有人被邀请了没来,有人没被邀请却来了。
前者是侯凌殇,后者是代王宁成启。
顾长卿这么做是有理由的,侯凌殇和宁成启,相对总是侯凌殇和他们关系比较密切,毕竟他曾经帮顾长卿往京中送信,更何况他私下还认为,侯凌殇和高祥淑的事情,总还是要见一见看反应才好。
但是侯凌殇没有来,没来也没给理由,顾长卿曾经派人去问,对方面只是避而不见却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当然如今看来是对的,因为宁成启不请自来,而且高祥淑竟然是如此反应。
这时候的萧云卓,看着面前的秦小姐,为她深深感觉无力。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救火队员一样的角色,以前总是为萧云燕和家中的事平定事端,后来则是在高后和功臣之间尽力周旋。但是如今看来,和秦小姐比起来,他做的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因为天下事容易定,万事有章理,唯有感情的事,从来都不讲道理。
而秦小姐要处理的,就是身边这几个人的感情事。
宁长悠不愿意走,但是接到秦小姐投过来的安慰的眼神,最终还是犹豫着点头应下。他的心思比萧云卓更清楚,也对秦小姐的能力从来不怀疑,毕竟如今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总不能让他一个大男人,去处理这种感情上鸡毛蒜皮的小事。
“好,你忙你的。”
宁长悠说道,顺带把萧云卓一把拉走。
萧云卓跌跌撞撞的往外走,目光却在这边流连满满都是担心。
同样担心的还有高祥羽,他没等秦小姐开口,率先将高祥淑拉离战圈。
他的担心并不只是担心高祥淑的情绪,还担心秦小姐会趁机回一巴掌。
毕竟秦小姐是个连公主都敢打的人。
秦小姐无奈的笑,高祥羽不论和他们相处多久,心中总是存着一丝警惕和利用,他不是一个纯粹的人,所以双方就算相交也只能流于表面,虽然彼此相帮却不会因此交心。
她无奈的笑着摇头,抬步朝新房走去。
不管张燕还是高祥淑,如今最应该关心,最应该照顾的是萧云燕,新娘萧云燕。
萧云燕在房里面急的团团转,她已经自顾自将头饰衣服都脱了下来,着急的站在门口犹豫来犹豫去。
秦小姐踏门而进,一把被抓住她。
“嫃嫃,怎么样了?我让祥淑去劝架的,怎么好像打起来了?”
要不是萧云燕不能冲出去,这时候她肯定也是要动手的哪一个。
当然不是打巴掌,打巴掌永远都不是萧云燕会用的手段。
“没什么,赶紧给我弄点水,我的脸好疼。”
高祥淑那一巴掌的手劲并不小,毕竟是气冲冲的冲出来,铆足了力气的第一个巴掌,打到脸上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
萧云燕连忙看去,果然看见秦小姐的脸上有着清晰的手掌印。
“老天,怎么下手那么重啊,你怎么可能会让她打到?”
这两年想对秦小姐动手的人不少,得手的人一个都没有,今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祥淑竟然得手了?
“我确实该打!”
秦小姐说着,和萧云燕一起给自己装了盆水。
屋内的地龙烧的很旺,秦小姐伸手将披风解下来,扔给萧云燕放到一旁。
萧云燕急急忙忙放好回来,秦小姐已经将整个脑袋埋进水里面去。
这下子她就算再有问题,也暂时只好忍着不问。
过了一会秦小姐直起身,任由脸上的水痕往下流,直接灌到衣服里面。
“好舒服!”
萧云燕白了一眼,水是热的,要是冷的,还能觉得舒服!
秦小姐嘴角弯弯的笑,也不在意萧云燕的白眼,拉着人坐到一旁。
新房里肯定不会准备消肿的药,萧云燕只好拿手轻轻摸了摸秦小姐的脸。
“疼吗?”
刚才的一堆问题,因为这一会的缓和,最后只剩下这一句话。
“不疼,这有什么的?当初额头砸个洞的时候更疼。”
萧云燕再次翻了个白眼,收回手气呼呼的坐好。
“真快啊,一下子过去两年了。”
秦小姐自顾自说道。
“当时要不是我头顶砸一个窟窿,如今可能还浑浑噩噩呢!”
萧云燕忍不住扭过头,去看秦小姐额头上的那个疤痕,疤痕不深,不仔细压根看不见。萧云燕知道秦小姐根本不会在意额头上这道疤痕,但是依然忍不住心疼。
“你也不知道弄点头发遮一遮。”
这是事情过去两年以后,萧云燕第一次谈论起当年的事。
秦小姐微微一笑,主动抓过她的手拍了拍。
“这有什么的,谁身上还没有点疤?”
萧云燕翻了个大白眼,她身上就没有,不过别人身上,就算有也未必会告诉她啊!
其实身上有没有疤是次要的,心上有没有疤才是最主要的。
因为身上的疤,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变淡变浅,但是心上的疤痕,却更有可能变深变浓。
萧云燕很佩服秦小姐一点的是,她永远都知道想要的是什么,也许选择是错误的,但是却不影响她继续往前走,一旦撞上了南墙,发现了错误,毫不犹豫立马改正。
这一点不管是对于旁的事情,还是对于感情都是一样的。
这一点她就做不到,高祥淑和张燕也做不到,只是她运气比较好,出嫁前有萧云卓相护,当要嫁人的时候,自己爱的那个人也正好愿意娶自己。
但是张燕和高祥淑就没有那么幸运,两个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条道道要走到黑的性格,但是却没有遇见适合自己的良人可以相守一生,又或者说,爱上自己的男人,永远都不是自己爱的那一个。
“嫃嫃,你说以后会怎么样?”
萧云燕有些伤感,她脸上红红的脂粉已经卸去,这时候露出的肌肤显出少女的光芒。
秦小姐送给她添妆的礼物就是一个美白皮肤的方子,她用了几次以后皮肤果然比以前好很多。原本代地的气候总是对皮肤有所损坏,如今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其实还好吧。日子就是这么过的,一天又一天,你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萧云燕自然不觉得自己会是不开心的,但那是在不想到张燕的时候,想到张燕的时候,她心里总是微微有些愧疚感,这种愧疚感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张燕,反而是那种自己好友得不到幸福,她却满脸幸福的愧疚感。
在过去她才不会有这种感觉,过去的她认为每个人都该过好自己的生活,只有自己过的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现在不会,现在的她虽然还保留着过去的张扬,但是张扬的背后,却在更多细节上注意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人带来太大的影响。
“那是旁人的事,和你无关。你能帮助她,保护她,却不能为她受苦。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事。”
用旁人的痛苦来折磨自己,这是傻子的行为,萧云燕不是傻子,秦小姐也不是。
“等长卿过来了,我会去劝最后一次,劝的通就劝,劝不通,那只能说是她们命本如此。我虽然号称能治命,却也不是万能。”
萧云燕咬着嘴唇,她明白秦小姐的意思。
她私下里有断断续续听顾长卿说起当初长治皇帝缠绵病榻的事情,当然他说这些的原因主要是因为逝者已矣,活着的张燕却在内心承受着痛苦。
顾长卿希望她能够在某些方面对张燕多包容一些,而这与萧云燕原本所希望的并不矛盾,更何况她在听说张燕和长治皇帝的事之后,心里更是为张燕难过。
一个男人,一个拥有天下的男人,却不能拥有自己所爱女子的心,不但拥有不了,甚至还因此做错了事,用错了情,最后在亲生母亲的逼迫下,放弃了所有的人生追求,选择死来解脱。
“缠绵病榻是痛苦的,不管这个病来自身体还是心理。”秦小姐说道,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像我这样,挨了那么一下,用一个月时间病好想通,是幸运的。”
萧云燕见她说来说去又说回自己的伤,顿时有些生气。
秦小姐额头的这块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当初做下的错事。
“这不是错事,这是幸事,这是命。”
秦小姐含笑说道。
“这是好事。若是张小姐如今在额头上挨那么一下能够让她顿悟,高祥淑在额头上挨那么一下能让她忘记侯凌殇,我也愿意推她们俩去受这个罪。”
秦小姐认真的说道,这句话却直接把萧云燕逗笑了。
“嫃嫃,你就不能认真的说话!”
秦小姐也跟着笑的眉眼弯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很认真。
“可是我不能啊,他们这不是命,是病,我只能试试治她们的命,不能治她们的病啊!”
萧云燕听的心里有些发慌,她一把抓住秦小姐的手。
“你不会真想给她们俩额头砸俩洞吧?”
秦小姐这下真正的哈哈大笑。
“你怕?”
萧云燕还真怕,她怕要是秦小姐那么做闹出人命来!
“当然不会,我只会让高祥淑刚才打我那样,给他们几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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