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该来的人和不该来的人都来,大概能来的人和不能来的人,也来的差不多。
秦小姐抬手对着众人施礼,这个礼是谢过众人对她的关心。
随后她转身看着董太后,脸上重新浮现那一丝复杂的笑意。
宁长悠跟着心微微的怔了一下,心底又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的亲卫正在最外面当着,他只身带着阿懒直接冲了进来。
动静太大,不一会代王肯定也会赶过来,在那之前,这边最好先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秦小姐喊道,“您说的对!”
董太后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只是这玉佩说明不了什么。”
秦小姐将一直捏在手中的玉佩扔了过去,啪的一声摔在案几上。
董太后视线扫了一眼,再次看秦小姐。
秦小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看也不看再次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又起,两块玉佩准确的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音。
玉佩裂了,两块都裂了。
众人微微一惊,顾长卿和萧云燕性子急,率先耐不住性子。
“嫃嫃,这是你娘送给你的,怎么可以就这么扔了?”
萧云燕连忙去捡案几上的玉佩,弯腰一靠近,脸色跟着变了一变、
“嫃嫃……”
她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不知道玉佩真正来历的,这时候的惊讶表现的恰如其分。
董太后看在眼底,又觉察着旁人的表情。
宁长悠眉头紧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握紧的拳头代表他很生气。
顾长卿的反应则更明显一些,他涨红着脸,也握紧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这有什么?”
秦小姐率先安开口,不屑一顾的扫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看进去。
“都松开手,多大点事。”
她又补充说道,盯着顾长卿和宁长悠的手,等到两人松开才收回眼神。
“这玉佩,我也有。证明不了什么。”
董太后微微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门外,宁成启终于姗姗来迟。
门口对峙的侍卫和亲兵在各自主子的示意下散开。
宁成启看看大殿内这人头济济的样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做什么?开会呢?那么多人?”
这句话缓和气氛的作用很好,门外的侍卫和亲兵紧皱的眉头微微松懈。
宁成启走到宁长悠面前,两人对视一眼以后,挥手将各自的人喝退。
“都是自己人,以后若是要来,不需要那么大阵仗。”
宁成启说道,视线扫过宁长悠。
宁长悠压根不理,一步站到秦小姐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温润的手感从手掌传到心中,他的心才正式放了下来。
他已经明白,每当秦小姐决绝的要做某件事的时候,一定会将这件事说的一文不值一窍不通,套用顾长卿的说法,就是在战略上首先藐视它!
秦小姐对此深以为然,却让他忧心不已。
“嫃嫃,有我在。”
他说道,用心握了握秦小姐的手,然后松开。
秦小姐微微点头含笑,重新看着董太后。
“这有什么?一块玉佩而已。”
董太后也跟着微微点头,依旧一言不发。
宁成启状若不知情的拿起案几上的两块玉佩,脸色变了变。
“这……”
他一开口,就被顾长卿怼了回去。
“别装了,演技那么差。不就是嫃嫃的玉佩你也有一块么?那又怎么样?你想否认嫃嫃的身份?那就算了吧,反正秦嫃嫃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秦小姐跟着勾唇,顾长卿这是在故意避重就轻,试图将事情化解在表面,将问题解决在一开始的时候。
但显然这是在做无用功,谁都看得出这是无效的。
“三哥,你别惨和,秦小姐自己清楚。”
范玉堂一把将顾长卿拉到身后,推进萧云燕的怀里。
萧云燕连忙将人一把抓住。
“别吵,看嫃嫃怎么说!”
顾长卿无语。
董太后终于开口。
“是啊,所以我说能证明的人都已经死了,能否认的人,却还活在这世界上。”
能证明的人,就是陆青,能否认的人,就是秦小姐。
这大概是秦小姐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她苦笑摇头,证明和否认的明明是一个人,却因为身在不同的躯壳所以要承担不同的一切。
“不,陆青也证明不了。”
宁长悠感觉哪里不对,秦小姐以前提起陆青的时候,总会加上公主两个字,现在却没有。
“也对,毕竟陆青公主也并不完全知情。”
秦小姐再次勾唇,不顾身边众人,重新在案几边坐下。
宁长悠看了一眼依然站着的宁成启,毫不犹豫的坐下。
他一坐下,顾长卿等人自然也就坐下了。
当所有人都坐下的时候,宁成启一个人自然也不能站着。
“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董太后要说的她已经听懂,也已经猜到,现在她就想知道,对方提出来的条件和要求,和自己想象的是不是一样。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秦小姐笑了,笑容舒展。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的,也许不需要打什么机锋,一个眼神就可以说明这一切。
“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
董太后点头。
“好,我会告诉你陆青公主的墓在哪里,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要做陆青公主。”
众人脸色大变,不懂这句话里面的深意。
“嫃嫃,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你要做陆青公主?”
秦小姐微微含笑,望着董太后。
这句话当然不是字面意思,字面意思的话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当然,秦小姐也不想做陆青。
陆青和秦嫃嫃一样,对她来说已经是过去式,既然是过去式,她一定不想再重复一次。
“不行。”董太后果然说道,“你只能是你,做不了陆青公主。陆青公主已经死了。”
秦小姐紧接着话就说道。
“我也已经死了。”
“所以死人,是不能做别人的。”
至此,两个女人之间的约定成。
——
顾长卿抓着宁长悠和秦小姐围在中间,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人。
“你们两个谁先说?”
宁长悠是真无辜,他的目标是代王,还没来得及找呢,现在真没啥好交代的。
但是秦小姐不一样,秦小姐要交代的事情很多。
她含笑抬手倒茶,也不顾烫,直接一饮而尽。
“多大点事,不过就是她想让她儿子当皇帝,想请我帮忙。”
这一点顾长卿也猜出来了,谁都猜出来看出来了。然后呢?
然后才是最关键的。
“然后她就想借助我的身份,可我已经死了。”
这他们也知道,最后几句话听懂了,但是中间的呢?
为什么秦小姐要做陆青公主?
秦小姐脸上露出放松的微笑,这一段,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说的好。
顾长卿气结,一掌拍在案几上。
“秦嫃嫃,你想说也得说,不想说也得说。我们都为你急的差点上树了,你还这样什么都掩着藏着不说,你真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萧云燕拍了一巴掌。
她们是回来以后直接关门要密谈,萧云卓和张燕想问个消息也被吃了闭门羹。
“你凶什么?自己笨,难道还怪嫃嫃。”
顾长卿再次气结,他很想知道两年前的萧云燕,要是知道只要短短两年之间,她对秦小姐的态度就会来这么180度的大转弯,会不会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一巴掌。
宁长悠阴沉着脸看秦小姐,幽深的眸子里除了担心还有责备。
“嫃嫃。”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却是胜过了千言万语、
秦小姐微微叹气,她知道躲不过去。
“其实董太后,是陆尘的遗腹女。”
她说道,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卧槽,不会吧,你有什么证据,就那玉佩吗?”
秦小姐含笑摇头,玉佩虽然是证明的最好物证,但是却也半点用处没有。
毕竟谁也不能证明,这玉佩当初就是陆尘所有。
萧云燕点出了重点。
“可是嫃嫃,我记得我见过高祥淑身上有一块玉佩,和你这块是一模一样的。你今天砸掉这块,反而是不一样的啊。”
要证明一个人的身份,难道不是相同的玉佩更有说服力?
“不是的。”
秦小姐含笑说道。
“不过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反正谁又能说是呢?”
毕竟能证明的人都死光了,连秦小姐,都已经“死”了。
宁长悠沉声说道。
“所以她用这个要挟你?”
能要挟的肯定不是玉佩本身,而是玉佩背后夹杂着的情分。
“不算要挟,毕竟陆青对我有恩。我这不过是报恩。”
只是这个恩报的是不是太有风险,代价太大了一点?
顾长卿皱眉,松开萧云燕的手,往前挪了挪,看着秦小姐。
“嫃嫃,你好不容易才从那里出来,如今真的要再回去吗?”
秦小姐微微笑了笑。
她当然不想回去,只不过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比如说执念。
百姓们当年希望她哥哥当皇帝,她也希望,后来哥哥自杀,希望落空,再后来她死了。
兜兜转转到现在,她之所以不再执着于谁当皇帝,不过是因为不论是谁,那个人都已经和哥哥没有关系。
而如今,有一个人,身上流着哥哥的血脉,他若会是一个好皇帝,那她又为何不能帮一把,将他推上那个宝座呢?
“高后身体不好。”
秦小姐说道,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顾长卿。
顾长卿被看的发毛。
“你看我做什么?”
秦小姐不相信顾长卿会不清楚侯凌殇去京城的真正目的,他只不过是假装不闻不问而已。
“长卿,你说是不是?”
顾长卿身子往后仰。
“我怎么知道,我跟你们消息一样的。”
“不过她身子确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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