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闹闹多日的萧府终于安静下来,当夜的萧府虽然依旧灯火通明,传出来的却是好消息。
宁秋兰这攒了一年的戾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但却是以旁人所意想不到的方式。
第二日,萧府中传出消息,宁秋兰将举行一次赏冬会,算是在这冬季的尾巴,新一年的开头,给京城新一轮的聚会拉开了序幕。
去年大长公主去世以后,因为继而连三的丧事,京中那冒个不停的聚会有所减少,大家都认为今年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大概是要停办,毕竟主办人不在了,高后身体又不好,有长公主当初的珠玉在前,如今就算有人要接过这个担子,那也得有足够的身份。
宁秋兰的身份无疑是合适的,一样是公主,一样是高皇帝的女儿,虽然名号里面没有这个长字,但不代表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是担心的,毕竟宁秋兰的性子,那在京城也是不好相与的,百花宴力求的是平衡和稳妥,她的性子,怕是会惹出不少的事。
宁秋兰也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打算先搞一个冬宴试试手,万一自己真的能力不足准备不足,好歹还有时间去改变借鉴和学习。
当然,高后的支持是最重要的。
萧云卓站在廊下发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昨夜的事,是他作为驸马必须做的事。
但是他没想到,宁秋兰这次回宫,竟然会带回来这样一个任务。
他皱着眉,其实若是可以,他更希望宁秋兰不是长公主,他已经做好了和她相伴一生的准备,那就不希望她的人生和他一样处于大风大浪之中。
诚然放在两年之前,他并不是甚至根本不可能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的他,希望找一个能对他有所裨益的妻子,能够陪着他帮着他帮着萧家往前更进一步。
但是这两年来,他看见秦小姐在宁长悠的护着下依然走的那么艰难,恍然大悟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女子该走的路。
又或者说,真心爱一个女子的时候,并不希望她的日子过的如此艰难。
这大概就是男人们都喜欢弱小女人的原因,那会激发他们的保护欲,让他们觉得可以被需要。
萧云卓苦笑,可他明白的太晚了,又或者说,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和余地了。
宁秋兰春光满面,拿着披风轻柔的替萧云卓盖上。
萧云卓微微侧目,望见宁秋兰看着他的眉目里都是情意。
“云卓,”她说道,主动钻进他的怀抱,“我脾气不太好,但那只是我的表象,只要你真心对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改变。”
萧云卓明白她的意思,她作为公主,受宠的公主,却不是高后亲生的公主,若是名声太好反而活的不会如现在这般自在。
人都是需要弱点的,有时候娇纵就是一个很好的弱点和把柄,能够让那些原本不放心她的人放心。
萧云卓叹了口气,所有人活着都不容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宁秋兰和顾长卿虽然是两个身份完全不同的人,却选择了用同一样东西作为生活在京城的保护伞。
只不过顾长卿更理智一些,他明白那不是他的本性,而宁秋兰却迷失了,她看到了保护伞带给她的权利,分不出在什么时候能够使用,什么时候却不能使用。
“云卓,我给秦嫃嫃也发一份请帖好不好?”
宁秋兰问道,她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想到就要做,至于可行性虽然考虑,却不会轻易改变初衷。
比如说这件事,邀请秦小姐参加冬宴。
这当然是不好,很不好的一件事。
萧云卓皱眉。
“你怎么会想到邀请她?”
虽然在昨晚的温存以后,秦小姐暂时不再是两人之间矛盾的中心,但那只是暂时的,两人都知道秦小姐的存在始终是一根刺,这根刺不仅暂时除不掉,还会生根发炎,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刺激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
“就是好久没见她了,想见见她。”
萧云卓拒绝。
“不好,她毕竟是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这件事连高后都是承认的,你若是邀请了她,相当于将过去的事宣之于口。”
这是真的,也是事实,萧云卓不是故意把高后拿出来压人,但是既然好用,他也不介意用一下。
宁秋兰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但是就像过去的事一样,她虽然知道这件事不可做不能做,不代表这件事她不会去做。
“可请帖已经发出去了。”
她说道。
这也是真的。
名单是高后拟定的,原本就等着她这边布置好发出去,宁秋兰昨日之前还没这打算,但是昨晚之后,她却是铁定了心要做这件事。
“至于母后那边,我觉得她会同意的。这正好是试探大家的态度,看看有多少人还记着她是秦嫃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云卓脸色一变。
这就说明,高后又有新动作了。
秦小姐手里揣摩着请帖,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
“还来?”
她说道,抬头看了眼棋阵中的众人。
众人还被她的棋路为难着,她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拿出请帖细细的看。
顾长卿一把将请帖抽了过去。
“什么德行,你哪里还有这个时间?再说她也不看看她是谁,脸那么大能请的动你参加?”
宁秋兰还真请的动,只不过需要他顾长卿同意。
“再说了,你现在都快定亲的人,去参加这些劳什子聚会,我怕我会被人砍。”
顾长卿说道,幻想宁长悠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会皱成什么样,不由得头皮发麻。
“这件事我帮你处理,我不但要你不用去,我还要她搞不成!”
顾长卿作为已婚人士,今年是接不到这请帖了,当然他和贺修如今的身份也不配。
不过这不妨碍他出馊主意搞破坏。
“老贺,这事交给你,你看着办。”
贺修接过请帖,放在鼻尖闻了闻,随手丢在一旁。
“不是宫中出来的,想必是那一位自己的想法,看来某些人,能力还是不足。”
顾长卿作为过来人笑的意味深长,萧云卓就算是他的大舅,那也不妨碍他嘲笑他。
“没用,这都摆不平。”
贺修翻了个白眼,这事要是放在他身上,他也一样摆不平萧云燕。
今日已经是第五日,排队的人已经几乎没有,大部分人经过这几天的教训,算是看明白了秦小姐的水平。
他们一方面心疼自己丢出去的银子,一方面又忍不住每天过来看棋。
秦小姐的棋路由前几日的稳扎稳打换成主动进攻,打法一换输的人明显更多,为了不输又或者输的慢一点,考虑的时间也就更久。
好在这依然是件风雅的事情,就算你思考的再久磨蹭的再久也没人会说什么,就算等不及大不了跳过你先跟别人下,反正只要双方都没意见,其实都是一样的。
秦小姐在棋楼扫视一圈,五天下来,累倒是不累,就是有些烦了。
她等的人始终没有上钩,一个两个的连影子都不见,她确实有些烦了。
“听说宫中情况有些不好,高后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虽然还没病倒,但是精神头却不够。这几日周家的人日日进宫伺疾,所以我们大概还是要再等几日。”
顾长卿等的也是不耐烦,但是他却不好说什么。
毕竟他就是个看戏的,又不干活,尤其是看到秦小姐都烦了的时候,忍不住换了心态充当起劝慰的角色。
秦小姐浅浅一笑。
“你不烦就好。”
一句话,顾长卿就算再觉得烦也得把话咽回去,笑嘻嘻说了个笑话,找了个借口准备出去溜达一圈。
这是每日的日常,打听打听消息,顺带散散心。
但是今天明显时机不对,他刚走到门口,迎面就差点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又或者具体一点说,是他差点撞别人身上。
他后退一步抬头,张嘴就骂。
“哪个王八蛋走路不长眼……是你啊!”
苏璟木然的望着他,眼底虽然说不上冒着寒光,但总归有戾气。
“你怎么又来了?我还以为你心疼钱不来了!”
顾长卿再次后退一步,自下而上打量了一圈苏璟。
苏璟今日穿的富丽堂皇,不似平时那般低调里带着奢华,反而有些怎么张扬怎么来的打扮。
“啧啧啧……我差点以为又撞见了一个我。”
这话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他不就从来都是富家公子哥的打扮么?
“怎么,你是转了性子,还是换了心智?准备学我投诚,还是准备学我反抗?”
投诚和反抗的可不是一个对象,至少他顾长卿不是。
苏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他这么打扮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但绝对不是学他顾长卿就是了。
说句气愤的话,他顾长卿,如今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人呢?”
苏璟开口,他始终不接受秦小姐改名张青的事,以前不接受,现在也不接受。
“张小姐?在里面呢!”
顾长卿故意拿话刺他。
苏璟果然被刺了的皱眉头。
“在里面?”
他不接招,也知道只要自己不接招顾长卿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过去那么多年也都是那么做的。
顾长卿把手放到后脑勺后面,一路吹着口哨往回走。
“老贺,有人送钱来了。”
得,顾长卿这是也不搭理他,这倒是学聪明了。
苏璟冷笑,目光扫视一圈,周围的人立时收回目光。
前几日那件事后,苏璟一直没有再出现,外面就有传言是他怕了,或者说怂了,当然也有人说他是放弃了。
其实他都不是,他只是不耐烦等。
当然这种可能性也有人猜,就是这么猜的人不多就是了。
贺修迎面走过来,路过顾长卿,递了个眼神,随即对着苏璟举手。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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