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卓重新回到正厅,看见顾长卿正在大发雷霆。
“苏子苒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虽然声音很大,但是喊来喊去都是这句话。
萧云卓皱眉,他没追上人,但是抓到下人问了个大概,知道其实没出什么大事,大不了是言语上争了几句,没动手,最后输的还是有相对口才比较好的苏璟。
这原本让他意外,但是听完大概内容以后,他就觉得不是意外。
而是悲哀。
为苏璟悲哀,也为自己悲哀。
苏璟和他一样,也是那个放不下的人。
只不过他幸运一些,只放不下一个人,而苏璟更惨,放不下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一个则是自己的战友,曾经的战友。
战友啊,萧云卓感慨,就是这一点让顾长卿无论如何都骂不出来吧。
“我要再去找他打一架,打一架才能消气!”
顾长卿撸着袖子准备往外冲,反正在他的字典里能动手从来不动嘴。
“我还不信我收拾不了他,我看他能耐到什么时候!”
其实再打一架也不是不行,反正没多久之前两个人才打过一次。
但是宁长悠不知道,他开口阻止。
“好了,你马上要喝媒人茶,你准备鼻青脸肿参加我和嫃嫃的婚礼吗?”
顾长卿顿足,像个泄气的皮球。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忽然悠悠的说道,一句话说的秦小姐皱起了眉头。
她将手抽出来,安抚的看了一眼宁长悠,起身走到顾长卿面前,视线却先停留在萧云卓身上。
“让你看笑话了。”
她说道。
萧云卓如今的心如千帆过尽,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会被秦小姐的一句话而点燃。
“无妨的,都是旧识。”
所以就算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
秦小姐再点头。
是啊,更惨烈的场面,都一起经历过,如今只不过是当日事件的延续,苏璟那日做的事,事后众人虽然没有追究,如今却是被反噬。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自以为做的所有事旁人都会理解,会体谅,甚至在他们决定避退去代地的时候,依然报着的希望是,这只是一种生气的表示,埋怨的表示,等生完了气,一切尘埃落定,大家又还能回到当初的时候。
他不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其实大家都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秦小姐蹲下身,看着坐在地上感觉不爽,直接躺平的顾长卿。
“很生气?”
这是废话。
顾长卿剐了她一眼不说话,这件事秦小姐没有错,他也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
“当然生气了,谁让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呢。”
秦小姐点头,是啊,谁让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呢。
如今朋友是肯定做不成了,他们早就了解接受,可是对方不接受啊。
宁长悠也起身走过来,站在秦小姐身边。
萧云卓后退一步让出位置,望着三人。
秦小姐也坐了下来,宁长悠迟疑一下,也跟着坐下。
其实地上有些冷,只不过和如今的心境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了。
萧云卓急忙示意下人去烧地龙。
萧府不是秦府,一般情况下正厅是不生地龙的。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走。”
宁长悠说道,伸手去扶秦小姐。
秦小姐将手搭过去,跟着宁长悠起来。
“你在这躺着,我们回去了。”
宁长悠对顾长卿说道,话音刚落,顾长卿一骨碌爬起来。
“好家伙,你们俩不准备等我了?”
萧云燕还没回来,顾长卿暂时还不能走。但是宁长悠和秦小姐却是等不住了。
“我们回家等你也是一样的,他累了。”
秦小姐指了指宁长悠,他的精神头看着还行,但那是因为见到秦小姐和顾长卿的兴奋,其实身体依然疲乏的很。
顾长卿无话可说,挥手同意。
“回去以后先好好休息,要是今晚太晚,那我们明日再喝酒!”
秦小姐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肯定少不了喝酒,但是今晚肯定不行。今晚她要好好看看宁长悠的身体。
萧云卓上前一步主动带路,将宁长悠和秦小姐两人送出府,站在门口望着宁长悠将秦小姐扶上马车,忽然有话想说。
“宁小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长悠转头,眼底没有惊讶,他迟疑了一下,再看车厢一点,点头应下。
两人走到一旁,并排而立,齐齐望着马车的方向。
“当初的事,是我的错,所以如今我已经吞下自己的苦果。”
宁长悠没有任何动作,听着萧云卓说下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送她出阁。”
宁长悠扭头看萧云卓,萧云卓继续说下去。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她和我退婚离开萧家的时候,萧家曾经出了嫁妆。”
但是那个秦嫃嫃已经死了,如今埋在京郊河边,这次要嫁人的,是张青!
“我知道,可是你娶的人却是她。”
所以张青只是一个名字。
“这件事可能不行,”宁长悠回绝的很果断,“她说过,要从张家出阁。这件事,明日我会亲自去和张仲说。”
萧云卓有些失望,他知道张仲既然当初肯收秦小姐做义女,如今就一定会同意秦小姐从张家出阁。
那他就没有机会亲自送她嫁人了。
“你正日还是可以来喝酒。”
宁长悠说道,果断把萧云卓最后的希望封死。
“至于婚礼那日,你还是不要来参加了。”
说罢,他不再解释,抬脚走回到马车前。
秦小姐正掀开车帘往外看,望着宁长悠的眼底满是温柔。
“说婚事?”
她低声问道。
“嗯,我回绝了。”
秦小姐微微惊讶,随即点头说好。
“这样也好,毕竟他的身份,始终还是有些尴尬。”
宁长悠眼底生出一丝欢喜,其实尴尬什么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心底实在不愿意萧云卓再有机会看秦小姐红妆的样子。
那是他当初都没有机会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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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宁长菊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秦小姐要嫁人的消息。
“那么突然?”
他自言自语,随即忍不住起身朝门口冲去。
随侍立马跟上,顺手拿着拐杖。
“主子!”
宁长菊站在门口,没有接过拐杖,眼睛望着门外的宁成章。
“秦嫃嫃又要嫁人了?”
“哥哥!”
宁长菊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宁成章,但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快知道消息。
“好好好!我成了废人,她却换了身份继续嫁人!秦嫃嫃,我跟你势不两立!”
宁长菊大急,伸手去扶宁成章,宁成章一甩手,没有拐杖支撑的宁长菊摔倒在地。
“哥哥!”
随侍们立马上前扶人,院外这时候也冲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随侍。
“二公子,属下失职!”
宁长菊起身,望着几乎癫狂的宁成章,忍不住别过头,随侍会意,立马掏出一根银针,朝着宁成章的后脑勺插去。
宁成章应声倒下!
“去萧府,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你就说我要见他!”
宁长菊说道,颓然往后仰,随侍去扶却被打开,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嫃嫃啊,你这次成亲是真的吗?”
——
“你这次是准备来真的?”
顾长卿问的是宁长悠。
宁长悠皱眉,他什么时候来过假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提前成亲,这你是来真的?”
这样做好像不太好,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太好。
“我要这名声有什么用?我只要嫃嫃开心就好!”
宁长悠说的坚决说的坦荡,顾长卿和秦小姐对视一眼,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你等会,我跟嫃嫃说会话,你坐会。”
他示意贺修陪着宁长悠,拉着秦小姐走到一旁。
“他身体情况怎么样?”
顾长卿压低声音问道,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担心。
“比我想象中要好,说明这一路上确实有特别注意。”
秦小姐沉声回答,她也觉得这次见到的宁长悠和过去太不一样,似乎做事比以前更加果断和不留情面。
“那他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不是说只晚了一天就追出来了吗?就一天时间难道还能出什么事?”
顾长卿把问题的结症归结在那一天,主要嫌疑人定义为宁成启。
“宁成启不会是搞什么鬼了吧?妈的这个龟孙子,你给他卖命冒着危险回京城,他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绝对不饶他!”
秦小姐望着顾长卿没大没小的说话,心底的疑窦也怎么都消不掉。
宁长悠确实是反常了,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问问他吧,你也问问燕燕,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
萧云燕因为怀孕,所以早早的先回屋休息,顾长卿皱着眉头想了想,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
“那我先回去,你呢,今晚他睡哪?”
萧云燕肯定和顾长卿睡一块,贺修自然有自己单独的院子。
但是顾长卿回来以后听说阿杜提起,说秦小姐吩咐不用特意给宁长悠收拾院子。
其实院子是现成的,当初宁长悠住过以后一直都空着没人住过,卫生什么的也日日在搞,如今只需要把地龙烧起来,一些日常用具端进去就好。
“他今晚自然是睡我那!”
秦小姐皱着眉头说的理直气壮。
顾长卿又想起他结婚那一夜这两个人做出的事,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忍住。
“你们俩没事吧?马上就要成亲的人,总还是不要住在一起好。”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说让他们俩忍一忍,怎么着也就几天的功夫。
秦小姐瞪大眼,随即哈哈大笑,笑声甚至吸引宁长悠和贺修看过来。
“你想什么呢,我要给他施针治病!”
顾长卿闹了个大红脸,他就知道这种事不能直接问秦小姐,秦小姐才不是普通的那些闺中小姐,她甚至是敢直接给他递那种书的人。
“他现在这样子,我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啊!”
这话说的,一般不都男人对女人怎么样吗?
这一下,连宁长悠的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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