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悠和秦小姐微微张嘴看着来人,是别叔和别嫂。
“宁公子,宁夫人,小的给两位道喜了!”
秦小姐百感交集,急忙上前一步将两人扶起,望着他们满心欢喜。
宁长悠也很高兴,他笑吟吟的站在秦小姐身边。
“我们家夫人将我们俩调到了京城郊外的一个庄子里养老,前几日听说宁公子和秦小姐要成亲的事,特意让人通知我们赶回来讨杯喜酒喝!”
秦小姐笑着将人请到一旁坐下。
“上次一别,这都两年多了,别嫂别叔身子可好?”
别叔依旧是话不多,别嫂却不敢由秦小姐拉着走。
“都好,夫人在萧家过的好,所以我们也跟着过的好。”
秦小姐点头,想起那时候刚离开萧家,若不是萧三太太将别叔和别嫂借给他熬过最初那几日,虽然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却会让人见到更多的心酸。
这时候顾长卿挤过来,看着别嫂和别叔也是笑。
“别嫂啊,我看要不我跟萧三太太说说,你以后直接跟着嫃嫃得了。反正你在萧三太太手下也是养老,在哪不是养?”
别嫂被唬的不行,连忙去拉别叔,别叔也急忙说不可,众人又是一阵笑。
这时候人群中走过来一个人,秦小姐抬头看去,是萧云卓。
萧云卓的眼底一片青色,显然这几日没睡好,他对着秦小姐点点头算是招呼,往侧身走一步,对宁长悠打招呼。
“你觉得若是需要,我可以去跟我三婶说。”
宁长悠含笑摇头,拒绝了萧云卓的好意,转而将话题引到别的事情上。
“见过你妹妹了?”
萧云卓点头,他是先见过萧云燕再过来的,毕竟他得避嫌,若是错过妹妹直接过来,他怕宁长悠不高兴。
宁长悠的脸色果然放松一些,他示意顾长卿将萧云卓领走,自己却依旧原地站着看秦小姐和别嫂寒暄。
秦小姐显然不是一个会寒暄的人,说了几句以后就起身走到他身边。
“你说别嫂和别叔算不算也是我们俩的媒人?”
秦小姐含笑说道,话语里有些满足。
宁长悠失笑,媒人这个词真的是差点被玩坏了。
“应该算的吧。毕竟你我的姻缘,若不是有那么多阴差阳错,实在是成不了。”
秦小姐往宁长悠的身边再靠了靠。
贺修这时候挤过来。
“长悠,”
他说道,因为不能叫小王爷,所以宁长悠做主,所有亲近的人都直接喊他名字。
“宁长菊来了。”
也就是说,若是不想见,现在可以避开。
宁长悠抓着秦小姐的手又紧了紧,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再多去计较和争吵反而更容易让事情变得难堪。
不过当下的环境,不适合相见,而秦小姐,也无意在这一对堂兄弟相见中间插上一脚。
她该跟宁长菊说的话已经说过,又或者说彼此心照不宣之外的话还未到说的时候,她拍了拍宁长悠的手,示意自己先去看看萧云燕。
宁长悠目送秦小姐离开,再转头的时候发现宁长菊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找个地方聊聊吧?”
他首先开口,宁长菊也是点头。
愿意来就是想聊聊,愿意见就是想谈谈,只是周围的气氛透着太浓烈的欢喜,不适合他们俩说一些沉重的话题。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是为什么交恶的吗?”
这次换成宁长菊首先开口。
宁长悠失笑。
“你不记得了?”
对方摇头。
“当初你我约定,以后相见交恶,这样才能让旁人以为你我关系真的很差,才能保全彼此。”
宁长菊惊讶,低头沉思。
他是真的记不到了,却是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原因。
“那时候赵国和胶东国是最大最富饶的诸侯国,而你我又是高皇帝除了长治皇子以外最喜欢的宗室子弟,因为担心给彼此家里带来灾难,所以我表现的对所有事都不上心,你则表现的声色犬马。”
宁长悠说到这里笑了。
“当然你表现的很差劲,毕竟你的声色犬马有长卿在前面做例子摆着,怎么都不能比过他去。”
宁长菊听到这里笑了,皱着的眉头松开,忍不住接话。
“是吗?那也是因为他实在是个真浪子,而我却不是,毕竟我浪不起来,我是瘸子。”
宁长悠无奈的指了指他,两个人朝着更远一点的地方走。
之前说的是过去,接下来说的就是未来。
“你和她这次回来,真的是为了代王吗?”
这几乎是明摆着的事情,虽然他们没有一个人承认,背后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人联想在一起的动作,但是这不代表事情不存在。
宁长悠没有直接回答,站住脚看身后正一步步跟着的宁长菊。
宁长菊的拐杖声原本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特别刺耳,如今陡然一停,似乎全世界万籁寂静。
其实就一墙之外就是喜宴,如何又逃的开去?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
宁长菊苦笑了一下,这就相当于是的意思。
这自然是的啊,怎么会不是的呢。毕竟若不是,他们又怎么会再踏入京城这个龙潭虎穴之地?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选择了他?”
自从秦小姐的身世曝光以来,半个京城的人都在想她会选谁,这位曾经父亲是秦籍的秦嫃嫃会选谁。
这中间的人选那么多,她甚至和一个藩王之子在一起,但是最后却选择了名不经转,甚至是几乎从未插手过所有事情的代王。
这是什么道理?
他知道有时候让人放弃的最好方式,不是所有事情都和他说,反而恰恰是所有事情都不和她说。
因为不知,所以迟疑,因为不知,所以放弃。
当然这本身也是一件不应该启齿的事情,毕竟事情涉及的人太多,他就算已经和宁长菊说开,也不代表可以将背后的一些事情相告。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即使相告了,最终也不会改变结果。而宁长菊,宁长悠这一位曾经和他交好,后来同病相怜的堂弟,已经有一个尝试后失败而堕落的哥哥,他实在不愿意看着宁长菊也跟着再试一次,再错下去。
宁长菊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最终确定宁长悠大概是不会说出真相。
真相有时候太残酷,残酷到旁人也许无法接受,但是真相有时候又太尴尬,尴尬到旁人即使不能接受也没办法面对。
他苦笑着摇头,拄着拐杖加紧往前走了几步,清脆的声音再次在院中响起,代表着堂兄弟两人的步伐,又回到了一个统一的程度上。
“她前两天把我给赢了,赢的很干脆,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也那么赢你……”
院子里,两个人,互相低语说着笑话,说着风月,唯一不说的,就是那不该放在嘴边的事。
秦小姐远远的站在廊下,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他就知道宁长菊大概是不会甘心的,又或者说,宁长悠的回京让他起了最后试一试的心思。
当然他也很清楚,大部分情况下,这样的心思最后是白费的,比如说现在,只是人么,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她摇着头转身,阿杜急忙抬步跟上,下意识的也无奈叹息摇头。
这大概就是宿命。
宗室王族的宿命。
当日的流水席摆到半夜,顾长卿等人累的够呛,最终和接着要来的人说好第二日再来,好说歹说才把人都劝回去。
顾长卿一屁股坐在宁长悠面前,累的就差趴在案几上,萧云燕心疼的替他捏肩膀,被顾长卿反手抓着揉了揉。
“小祖宗,你别闹腾就行,这种事,让下人来做。”
萧云燕瞪眼,这几日她可真没有闹腾。
“我说的是你肚子里那个,你自然是很乖的。”
萧云燕忍不住笑了,红着脸看宁长悠和秦小姐。
秦小姐正给宁长悠倒茶,宁长悠则是在跟贺修说明日的事。
“看这样子流水席大概是真要摆上三天的样子,这倒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明明就想低调行事,但是似乎就是不让人低调。
秦小姐轻轻皱了下眉头,知道说到底还是那道圣旨惹的事。
那道圣旨自然是给他们俩的婚事祝福赐婚,但是也从侧面写明宁长悠虽然属于宗族却不享有宗室一些特权的事。
这一点大家都可以理解,毕竟宁长悠和秦小姐的亲事,整个流程就没有按照宗室该有的流程再走。
这样的结果就是,因为有圣旨,所以祝贺的人很多,因为没不再有特权,所以来祝贺的人,都照着寻常人家亲事的模样,留下来吃饭。
来的人多了,自然那就成了流水席。
“这一天实在是累吐了,比我成亲那一日还累。我有个办法,长悠,明日让你父王来一趟,往那上面一坐,我看谁还敢提出吃了饭再走!”
这办法肯定不可行,先不说人家来祝贺你不能赶人,就说宁任也不是什么吉祥物能在那坐一天的。
众人失笑以后没往心里去,顾长卿继续趴在案几上装死。
这时候门外有人进来通传,说是周昌来了。
周昌?
众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出光芒。
那么多天,终于忍不住来了。
顾长卿一叠声喊阿杜带人将地方布置一下,一方面哄着萧云燕先带着张燕回去。
这边布置好,顾长卿亲自将人领了进来。
秦小姐和宁长悠对外来说是客,这时候坐在陪客的位置,顾长卿大大咧咧坐在主位,对着周昌拱手。
周昌摸着胡须摆手,对着秦小姐道贺,大家互相寒暄一下,接着就直奔主题。
“周老头,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这可是人家新婚,你竟然这个时间点来。”
周昌有些不好意思,他棋瘾大,回家以后想了很久,请教了很多人,闹的家里宫中鸡犬不宁,最终想出了破解之前困局的办法,这会也顾不上夜深就赶了过来。
“可以,摆棋吧。”
这话是宁长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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