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卓重新坐下来,听着宁长菊把姜小姐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姜小姐是这样一个身份。
“你看她父亲当年谋反被杀,全家被诛,但是她却是逃了出来,虽然身在薄情馆名声不好听,但好歹还是活着。只是那时候,只怕高皇帝和高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小姐竟然是这样一个身份吧?”
自然是想不到的,若是想到了,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姜小姐早就死了。
“不,你错了,她的身份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了。”
萧云卓瞪大眼,不是秘密了?
“对,因为我知道了!”
宁长菊说道,望着萧云卓笑的意味深长。
萧云卓第一次对自己的好友产生一种不安。
——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淹了半个京城。
京城的位置属于北方,北方一般来说不会有这样没完没了的下雨天,所以当年萧衍再英明,也没有在城市规划的时候考虑到这一点。
当然主要被淹的是普通的老百姓,达官贵人们家中虽然遭了一点罪,但是损失并不惨重。
顾长卿不得不换上宽袍大袖,他喜欢的窄袖衣服虽然穿着舒服行动也方便,但是一旦湿了就直接整个粘在身上难受的很,相比来说宽袍大袖松松垮垮,倒是更加舒服一些。
“这鬼天气!”
他一边撩裤管一边骂人。
“神经病啊,下了三天了都,没完没了了!”
没完没了的可不是这个雨,还有高后的病。
高后的头晕这两天加重了,加重的主要表现就是闭上眼睛头晕的症状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
为此她不得不卧床三日,闭目养神,毕竟虽然闭上眼睛还是会转,但是睁开眼睛也站不稳。
宫殿外,太医们又如之前那般三两聚在一起讨论,顾长卿今日难得跟着宁任进了宫,瞧见远远走过来的宁长悠和秦小姐,上前打招呼。
算起来双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再见面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情况。
“我哄着你父亲带我进来的,反正高后病了,她管不了我。”
高后病了,高后最信任的骆彬彻底慌了,朝中事物有丞相帮忙看着,他每天唯一的目标就是高后,日日端茶送水全部自己经手,就怕旁人做不好惹的高后不高兴。
“骆彬也懒得管我,我又重新来去自如了。”
这来去自如要加个引号,毕竟他进宫还得靠点手段。
“可惜我之前在宫中安插的人手都没了,现在这些小太监们没一个认识的。”
宁长悠想说高后这段时间不断发飙杀了一批下人的事,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有什么好说的,顾长卿在宫中多年,难道对于这种事情会不了解吗?相比来说反而是他,虽然在京城和赵国之间游走多年,也算是见识过几次高后的手段,但是对于这种动辄死人的情况,心底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当初死的人更多,现在相比来说好多了。”
顾长卿微微皱眉,当初说的是高皇帝刚刚驾崩的时候,当时别说自杀的,就是殉葬的人就数以千计,虽然人命都是可贵的,可是现在若是高后有什么不测,至少他们不用殉葬了。
秦小姐弯了弯嘴角浅笑。
“无妨的,他们没事的。”
没事?算不上没事吧?
“自然是没事的,他们又没有真的死。”
秦小姐笑道。
这下连宁长悠都愣住了。
“嫃嫃,什么叫做没有真的死?”
死还有真假的吗?死就是死,人头落地,难道还能是假的?
顾长卿第一反应想到了萧二老爷,萧二老爷难道……
“不,萧二老爷是真的死了,虽然苏璟为他讨了个尸体不用示众的荣誉,但是他确实是死了,毕竟他杀了人。”
杀人就要偿命,所以萧二老爷不得不死,这不仅仅是王法,更是伦常,若是杀人都不用偿命,那无间地狱又是留给谁的。
但是那些小太监和小宫女们则不一样。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而且就算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至死。”
他们做的最错的事,无非是生在穷苦人家,无非是进宫做了服侍人的活,这些事情不至死。,
“嫃嫃,你?”
秦小姐弯了弯嘴角。
“宫中的婢女和太监被赐死都是一杯毒酒了事,我正好会配假死的药,把毒酒换了,安排他们吃下假死药,一张草席裹着出了宫,外面自然有人接应。”
说的简单,但是这里面做起来却很难,首先要能想办法换掉毒酒,其次,宫外还得有人接应,而且这些人在宫中多年对外面已经完全不熟悉,接下来的生活就会是很大的问题。
秦小姐拍了拍宁长悠的手,安抚的看了他一眼。
“无妨的,这些事自然都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出了药方,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操持。”
如今在宫中他们能信任的人几乎没有,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苏璟?!
秦小姐点头,歉意的看了一眼苏璟。
“他那日问我是不是会配假死药,我就随手给了个药方却没有问为什么,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苏璟和宫中的随侍婢女从来交好,这庅多年来靠着他们传递高后身边的消息。而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心狠的人,能够做到见到那么多无辜枉死的人儿无动于衷,想办法把无辜的人救出宫去,确实是他会做的事。
宁长悠的心里酸酸甜甜,酸是因为他几乎已经和秦小姐形影不离,苏璟竟然还是找到了机会和秦小姐私下见面,甜是因为秦小姐没有在这件事里面牵扯太深,却也没有选择见死不救。
秦小姐脸色微微发红,低头含笑。
“我也不是一个心狠的人。”
自然是这样。
宁任双手附后,看着对面的一对璧人很欣慰,顾长卿则是眼睛整的打打,满脸兴奋,激动差点掩饰不住。
“我倒是没想到苏子苒还有这份良心。”
虽然喊的是苏子苒,却不是因为生气,这大概是顾长卿第一次用这个名字称呼苏璟,却不是因为责怪或者嫌弃。
说曹操曹操就倒,宁长悠还美来得及打趣顾长卿,就看见苏璟正从长廊的那一头走过来。
苏璟依然是苏璟,不管穿衣打扮神情举止都一如四年前的模样,四年时间虽然很短,但是沧海桑田大家都改变了很多,只有苏璟依旧。
顾长卿扭头也发现了人,转身上前几步瞧着他。
“大善人来了?家中可好?”
若不是刚得知苏璟做了这样的好事,这句打趣的话只怕会变成女儿可好。
但是即便是这句话依然让苏璟脸色僵硬了几分。
“都好。”
说的是都好,却肯定不是都好。萧云菁陡然丧父状态肯定不稳,对于女儿的厌恶会因为萧二老爷的死而增加几分,所以苏府如今就算不是鸡飞狗跳,家庭和睦是肯定说不上的。
众人心知肚明,看向顾长卿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责备。
明知道对面家里情况是怎么样,陡然揭穿伤疤总不是大丈夫所为。
不过顾长卿也算不上是大丈夫,却也不是真小人,他只是嘴贱。
苏璟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一句话就堵得顾长卿说不出话来。
“无论怎么说我和你都曾经姻亲关系,这倒是你一直都始料未及的吧?”
大家都是亲戚,明知道苏璟家里家宅不宁还不上门帮忙,你一个大老爷们说不方便还说的过去,那你的妻子呢?你的妻子萧云燕可和萧云菁是唐姐妹。
顾长卿哑口无言,他自然不愿意萧云燕受了这样的委屈,说他没关系,反正他脸皮厚,但是说他的女人可不行。
尤其是这个女人现在表面上已经和他和离
“也是,我忘了,你顾长卿现在已经是个光棍,那么好的媳妇,那么好的一双儿女全部都不要了,不但如此还日日流连烟花之地,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负心薄幸的混蛋。”
顾长卿脸涨的通红,他是太久没见识到苏璟的牙尖嘴利,一时间忘了对方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但是相比来说他还有绝招,毕竟他还可以动手。
“苏子苒你个王八蛋,再继续揭我伤疤,我就揍你!”
这一声苏子苒可就是以前那个骂人的意思了。
宁长悠急忙上前一步拉住顾长卿,回头瞧见秦小姐正和宁任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起看着这边的闹剧,就像两个大人看着两个嘴炮不成的孩子,而自己则是那个拉偏架的。
“嫃嫃,我们走,不管他们。”
宁长悠心底发笑,觉得自己是在是担心太多,苏璟和顾长卿的性子,从来都没有变过。两个人嘴炮从小到大,真正打起来也就一次,那一次也不是因为自己。
他们要打就打,我们不管。父亲,您上我那坐坐吧?
宁长悠说道,松手去拉秦小姐,秦小姐依言转身,夫妻两人齐刷刷的瞧着宁任。
宁任含笑点头,也不再去看顾长卿和苏璟,三人正好离去,瞧见长廊的远处走过来一对男女。
因为大雨,所以大家进出都走的廊下,但是长廊就只有一条,所以难免狭路相逢。
“这是……?”
宁任问道,他对宁成阳虽然有所耳闻却没有亲眼见过,更是对他身边的女子感到好奇。
苏璟给宁成阳找的这个女子,实在是和萧云菁相反的性子,这个性子是说内心,而不是外表,
相由心生的,萧云菁虽然第一眼看去文文弱弱,三两回合接触下来就会发现是一个很坚毅不拔的性子,尤其是这些年,因为事事不顺,因为家庭突变,所以性子更加偏激,这一点在外表上就能很明显的感受出来。
但是眼前的女子却不一样,她是真的文弱,文弱的是内心,身材样貌,却一看就知道是好生养的状态,尤其是,她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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