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称作钱袋子的人还有一个顾长卿,但是顾长卿不是因为钱多,而是因为会赚钱。
他吊儿郎当的掏出一个硕大的锦囊扔在案几上。
“你瞧瞧,这里是多少钱。”
对面的男子哆哆嗦嗦的打开锦囊拿出银票,一张银票就激动的他瞪大眼。
“这……顾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长卿轻蔑的笑了笑,勾着唇看着他。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闭住你的嘴巴,只要做到一次,以后这样的钱多的是。”
对方的脸色僵硬了一分,犹豫了很久以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只是闭嘴而已,又不是要发表什么意见,就算事后旁人问起来,就说自己走神不就是了?能有多大的事?
顾长卿的嘴角讽刺意味更浓。
“所以说定了?”
来人点了点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银票放光。
“行了,那你去吧。”
顾长卿赶人,直接挥手,对方也不在意他的粗鲁和失礼,一把抓起桌上的银票急匆匆的下楼而去。
屏风背后,贺修走出来,瞧着顾长卿无奈的摇头。
“都说能用钱买通的人是最不可靠的,你却偏偏要用这种办法。”
顾长卿切了一声,从案几下随手一掏,又掏出来一个锦囊放在怀中。
“我要他可靠做什么?可靠也不过是暂时的,现在不一样吗?”
贺修冷笑了一下,笑完以后一回味,又是无奈的摇头。
“花钱如流水,虽然你会赚钱,但是也不能这么花。”
顾长卿白了他一眼。
“花完了大不了去抢,反正我有的是钱。”
贺修来回踱了两步,最后在案几边坐下,顺手把刚才那人坐过的蒲团扔到一旁,顾长卿顺着视线看过去,那边已经扔了七八个蒲团,每扔一个代表送出去一份钱,每送出去一份钱代表成事上又多了一份保证。
“其实若不是嫃嫃和长悠开口,这种事情我真的不想做。”
顾长卿长叹一口气,这种事情自然不是说给人送钱,毕竟送钱的事情他做过不少,现在做只不过是重操旧业,虽然对象不一样。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醉心名利也只有小聪明,我的聪明才智最多就逗弄下姑娘,对于旁的什么家国天下的事我是真的没有任何兴趣。”
这话并不完全准确,顾长卿的心思绝对不会只是在逗弄姑娘身上,而只是不在这朝堂之上而已。
“我记得以前秦小姐和我说过一个说法,他说侯凌殇的侠义是在朝堂的,所以他愿意为代王去骗高后。而你却正好相反,你的侠义,却从来都是江湖。”
顾长卿嗤笑了一下,对于这个说法不屑一顾,想了想又收回脸上的不屑,重新换上玩世不恭的笑容。
“嫃嫃是真心理解我,只不过她把对我的理解放在了长悠身上。长悠是个幸福的人,得到了嫃嫃这样的女子相伴一生。”
贺修挑眉看过去。
“所以你不幸福?你可马上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听见贺修提到萧云燕,顾长卿的嘴角马上裂开大大的笑容。
“是啊,我也是没有想到呢,想起来我也是个幸福的人。”
顾长卿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幸福的人,只不过他的幸福方式和旁人不太一样,旁人是物质上的幸福代替了一切,顾长卿却从来是一个追求精神满足的人。
当然,他在物质上对自己也从来不会亏待,看着他这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那么多银票就知道了。
贺修从怀中掏出一支签文递过去。
“这个给你的,你给你两个孩子也好,给肚子里的那个也罢,反正这是已经给你了。”
顾长卿狐疑,口中说着莫名其妙瞧着贺修,只一眼就笑开了。
“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信这个的人。”
不信苍生信鬼神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情,一般成大事的人心中都抱着人定胜天的心理,这样的结果就是要么他胜了,那就能名垂千史受万人敬仰,要么就是遗臭万年招人唾弃。
但是像贺修这样的,倒是很少。
“你这是求个心安还是因为心虚?你觉得我们事不能成?”
顾长卿把玩着手里的签文,签文是好签,是上上签,内容是大吉大利之语,至于批文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一支好签。
贺修嘴角浮现笑容,饶有兴趣的盯着顾长卿。
“我若说我这是为了你特意求的你信不信?”
顾长卿切了一声。
“你从来都知道我不信这些,肯定不是为我求的,最多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贺修含笑不语,昨日他有幸陪着姜小姐去上香,瞧着姜小姐求签的时候,他也心血来潮求了一支,放在平时他也是不信这些东西的,所以即使是求到的下下签也最多一笑了之,但是没想到是上上签。
“求个好彩头,我问过解签的人,这支签文不常见。”
顾长卿将签文塞在怀中,对着贺修挥了挥手算是感谢。
“挺好,我收了,我是不信这些,我家那一位信。”
瞧瞧,这是几句话又将话题引到了家中那位小女子身上。
贺修哈哈大笑。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随侍,对着贺修悄悄说了一句,贺修点头示意他退下,瞧着顾长卿。
“又来了一个?”
顾长卿问道。
贺修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钱还是能通鬼神的,那些平日里对我们连个青眼都不肯给人,如今听说我在这发钱,一个个趋之若鹜的就过来了。”
贺修微微扯动嘴角算是反应,起身走到一旁,刚刚坐过的蒲团还在原地。
等一会门口就会进来一个人,进来以后就会坐在这蒲团上,接着就会眼光躲闪的东拉西扯,然后被顾长卿直接打断扔上银票,对方收了银票以后,这个蒲团就算完成了它的使命,又会如现在角落那十几个蒲团一样,称为被遗弃的对象。
——
宫中,秦小姐正在给高后施针,宁长悠静静的坐在一旁不语。
高后闭着眼睛不说话,骆彬则和宁长悠相对而坐。
那一日之后,骆彬果然派人送来一套新的银针,而且声明以后只能用这一套银针为高后针灸,秦小姐不以为意应下,第二天要出门的时候宁长悠也要求跟上。
宁长悠跟上的结果就是,之后每一日的那个时辰,原本只有她和高后的大殿不仅多了两个陪客,更是多了一对的宫婢和随侍。
当然没人在意随侍和宫婢的存在,毕竟相比来说,如今那个闭着眼睛的高后和正在施针的秦小姐才是主角。
骆彬盯着秦小姐取下最后一枚银针落在水中。
水中依旧清澈一片,不像当初从宁长悠身上拔出的银针带着黑色,说明高后的头疼绝对不是因为中毒,而是人为。
人为也就是老了,老了也就会头疼,这种头疼也许会伴随着剩下的所有日子,这简直是想想就很让人痛苦的一件事情。
高后缓缓的睁开眼,瞧了眼已经回到宁长悠身边坐下的秦小姐。
换了新的银针以后,日常清洗的工作就交由专人负责,每日清洗后也有太医亲自查验银针是否有损,第二日秦小姐在用之前,才会交给他。
这无疑给秦小姐减少了很大的工作量,虽然秦小姐并没有提过。
而且这种行为放在旁人身上也许会很气愤,毕竟这代表着不相信,不信任,但是秦小姐不会。
秦小姐认为这是为她好。
为此顾长卿曾经笑她,说她这是在装聋作哑,委曲求全,他甚至还想挑拨宁长悠为她出头,当然最终结果不了了之。
宁长悠的说法是只要嫃嫃高兴就好,一句话把顾长卿的千言万语都堵了回去。
秦小姐想着他当时的表情忽然笑了,宁长悠探询的看过来,她也就跟着将事情说了说。
宁长悠也笑了,他低声对秦小姐说道。
“他就是个这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唯恐天下不乱。”
秦小姐点头不语,笑着和宁长悠对视一眼,态度亲昵。
这样的举动落在高后和骆彬的眼里就格外的刺眼,高后还好,毕竟宁长悠还是她的侄子,骆彬脸上的反应就表现的更加明显一些。
尤其是听了一个随侍进来报告以后,脸色果然一变。
“高后,”他抬手施礼,“我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却没有直说,说明秦小姐和宁长悠不方便听。
高后微微点头,示意宁长悠和秦小姐退下,结果两个人才走到门口还未迈出去,骆彬已经率先将话说出口。
“高后,顾长卿正在联络朝中对您有意见的大臣,试图谋反。”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高后率先楞了一下,接着去看还在门口的秦小姐和宁长悠。
宁长悠和秦小姐也是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抬起腿继续往前走。
这是想当做没听到吗?又或者是骆彬的消息是不准确的?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两人作为顾长卿的好友,无论如何也应该出来为他说句话才对。
高后又朝着骆彬看去,骆彬也和她一眼注意着门口两个人的动静,在发现两人竟然无动于衷以后愤怒异常。
“高后!”
高后立刻伸手,将骆彬还未说出口的半句话拦回肚子里。
秦小姐和宁长悠就趁着这个功夫,两人相携走了出去,脚步稳稳,身体放松,似乎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高后知道两人未必是真的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只用了一瞬间就选择了相信顾长卿不会那么做。
她从来都听说三人的关系好,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好到如此地步。
也许是因为,三个人从来都是一个战线的吧。
她暗自感慨了一会,转过头瞧着骆彬。
骆彬在刚才被打断以后就没有再出声,只是一直在看着高后。
“你这试探的结果,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高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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