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领着贺修急匆匆往宫内走,绕过花园的时候发现假山上似乎躲着一个人。
顾长卿心中一惊,给贺修使了个眼色,两人配合默契,直接把人跟小鸡一样抓了个正着
“皇上?怎么是你?”
小皇帝哆哆嗦嗦到差点站不稳,在看清对面是顾长卿和贺修以后才勉强摆出一点皇帝的架子。
“我……我就是到这里来玩!”
今天是高后出殡的大日子,小皇帝就算再混也不至于今天出来玩,还是来假山背后藏的那么深的地方来玩。
顾长卿从上至下扫视了一圈,学着孩子的样子哄着。
“你是不是跟人约了在这里见面?”
小皇帝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没有,我就是过来玩!”
顾长卿笑了,他一把将小皇帝背在肩膀上的包裹抢过来往湖里一扔。
“我的银子!”
小皇帝果然喊道,眼泪瞬间下来。
“我的银子……没有了银子我要怎么出宫,不能出宫我会死的!”
顾长卿微微惊讶,再和贺修对视一眼,知道眼前这位小姐皇帝似乎什么都不懂,其实任何事心里都清楚的很。
就像这深宫之中,随侍宫女们看似如秋叶惶惶终日懵懂无知,其实大部分人心里甚至比大臣们还清楚,这是要变天了!
“这些银子不能带你出宫,你不用出宫也不会死!”
顾长卿笑呵呵的说道,摸了摸小皇帝的头,实在是这个皇帝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要不然顾长卿也不至于胆子大到敢那么做。
远处有随侍婢女匆匆赶过来,远远瞧见小皇帝就连声高喊,随即来到跟前扑通扑通都跪下了。
“皇上,今日是高后出殡的日子,您该去送高后最后一程啊!”
小皇帝害怕的后退了一步,犹豫着看了看顾长卿,眼神里满是求救。
顾长卿长叹一口气,看来这个还是孩子的皇帝,不但清楚他接下来的日子可能生死不定,还知道这个决定他生死的时间和地点在哪里,能够决定他生死的人又是谁。
“走吧,我带你过去,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顾长卿说道,牵起小皇帝的手,瞧了一眼贺修,贺修立刻点头,率先越过众人一步离开。
“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奶奶的最后一面,我保证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的!”
顾长卿说道。
——
贺修急匆匆的来到一个偏远的院子,院子很偏远,偏远到似乎很久没人来过,院子很荒凉,荒凉到杂草丛生。
他抬手敲门,好几会才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开门探出脑袋。
“你走错了吧?你是谁?”
贺修微微一笑。
“我想见高太妃。”
——
宁长悠随着宁成启走到很远的地方,这个地方甚至已经闻不到浓重的烛火味道,若不是两个人身上都穿着一身白,他们完全可以忘记自己现在是身处怎么样一个环境。
“你要问什么?”
宁长悠首先开口,虽然他心底对于宁成启会问的问题已经有所猜测,也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但是他依然要问这个问题。
宁成启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你们夫妻两人还支持我吗?”
这显然是问题是关键,也是最直接的一点。若是支持,那宁长悠就必须要为昨日的那场大火给一个解释,若是不支持,那至少要给出突然变卦的理由。
君子相交以诚,当初既然已经互为约定,现在临时变卦算是毁约,毁约之人就算立足于天地,那也会被人唾骂。
这是宁成启的理由,也是能拿出来说的理由。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是陆青,只是这个理由现在已经不合适再拿出来说,这原本是他的底牌,他也没想到昨晚那件事,他竟然会在那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亮出自己的底牌。
宁长悠微微笑了,昨日那场大火原本就是为了刺激宁成启而设计的,要不然也就不用只烧他半个军营。
而顾长卿和贺修等人去做这件事,也在一开始就是为了起到引导所有人注意到是谁放火而做的。
他们料到宁成启一定会因此受刺激,受了刺激以后一定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这些话会让他失去一些主动性,但是他们就是没料到那一巴掌。
“那一巴掌,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一巴掌换半个军营被烧,这怎么都是不合理的一桩买卖。
但是宁长悠却反而觉得自己亏了,毕竟被打了巴掌的,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你现在还需要问为什么吗?我想不需要了吧,为什么你应该是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宁成启不可思议的后退一步站稳,脑子里迅速思考着宁长悠这句话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最好的结果是昨日那场火是为了撇清双方的关系,但是这个结果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要撇清关系有很多种,这个代价有些大。
最差的可能性就不是撇清,而是正式宣布双方从此成了对手,将要站在对立的两个阵营。
“是,我和我父亲商量过了,想来想去支持你夺得天下不如自己动手,毕竟我的父亲是高皇帝的亲弟弟,论起资格,并没有比你差多少。”
宁成启后退一步,满脸不可思议。他在京中的探子曾经回报,高后甚至早就已经试探过宁长悠等三人的想法,看看他们是不是有要跟着夺天下的打算,结果是没有。
这才过了多久,为什么事情就变了?难道当初秦小姐给高后的回复是因为自谦?
不可能!
秦小姐绝对不会是一个自谦的人,她对于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要拿到手,对于拿不到手的东西,从来都是毁掉!
所以……所以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宁长悠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反目成仇?
“因为你逼的太紧了,你逼的我们夫妻没有退路,你甚至为了达到自己打击苏璟一派的目的,漠视匈奴入侵。”
宁长悠静静的说道,看向宁成启的眼底满是不屑。
“我们夫妻愿意扶植你称帝,不是因为你可能和陆青长公主有渊源,也不是因为你用顾长卿做要挟,而是因为觉得与其让别人当这个皇帝,相对来说你好一些。”
“只是现在我们发现你还是不够好,不如我们自己当这个皇帝。”
这是宁长悠第一次将当皇帝这个词挂在嘴边,放在过去,不管他有没有生出要这个天下,他都不会轻易将这个词挂在嘴边。
那时候皇帝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从来对这个位置没有想法,也不在意到底是谁坐这个皇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在意了,为了一个女人在意了,所以他可以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冷冷的瞧着对面的男人。
“你看,我想我是真的要决定跟你一起争夺天下了。”
宁成启再后退一步。
——
京城外,大街上,高祥羽匆匆来到高家在京城的别院,敲响了大门。
良久以后终于有人来开门,随即对方看到高祥羽的样子以后,吓的又立马把门给关上了。
高祥羽是乔装了回来的,他要看看高家如今的形势怎么样,刚才在薄情馆他没有机会问贺修和顾长卿,想着可以自己去打听,所以就请姜小姐帮忙打扮打扮,自己就冲着高家冲来了。
他再敲门,门开了,一水的家丁拿着棍子就冲出来,气势汹汹。
“哪来的疯子敲什么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高后出殡的日子,原本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他们倒不一定是在家感念高后,很有可能只是不方便出门。
今天外面是有禁令的,此时离禁令规定的时间就不到一刻钟。
高祥羽不好表明身份,只好先问下基本情况。
“请问高老太爷来吗?我家主子让我来请高老太爷若是有时间的话上门饮茶。”
这么问的原因是,他想知道如今这样的形势下,高家到底还有多少人在京城。
高家这些年来家教森严,寻常外面的人打探不到高家的事,尤其是长治皇帝去世,而他和高祥淑又避去代地以后,高家在京城就简直好像整个消失一样,尤其是这几年,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神经病,我们家老太爷已经去世两年了,你家主子要找我们家太爷喝茶,那就到下面去找吧!”
说罢他一挥手,所有拿着棍棒的家丁又鱼贯进去,紧接着大门重新被关了起来。
高祥羽被刚才那句话震的回不过神,他一屁股坐在原地半天哭不出声来,不远处打更的人越走越近,这说明日今日日禁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要是再在外面出没,那就是杀头大罪!
他连忙回神起身,四处张望,这个时候想回薄情馆已经不太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个地方躲上一躲,等这个日禁解除了再出去。
他往一堆低矮的民巷冲去,瞧着一家门口打扫的很干净,想也不想就敲门。
“行行好让我进去吧,我在街上迷了路,现在要日禁了,再在街上带着会被抓起来的。”
门枝桠一声开了,一个女子走了出来,想也没想的就将高祥羽拉了进去。
“你在这躲躲,等日禁过去了你就走。”
女子说道,这时从门内又走出来一个女子,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娃娃,其中一个娃娃的手上还牵着一个娃娃,笑吟吟的看过来。
“夜蓉,是谁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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