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回到家,躺在床上总是心神不宁。
她不知道为什么,陈天宇这次出门,她总会有这种感觉,空虚,忐忑,没人陪的时候就异常慌张。
床上挂着一串南瓜小夜灯,方舟盯着它们翻身,出神,失眠。
好不容易,她睡着了,可又被一个很长的可怕的梦魇给惊醒了。
方舟拿着被子蒙住头,这张床是这么大,另一边是多么的冰冷。
——没有陈天宇在身边的日子......是那么的煎熬。
夜晚的空气冰凉如水,可方舟还是觉得很干燥。
她起身下床,想去倒口水喝。
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四十七。
方舟端着水杯走过书房,书房门是紧闭着的。可直觉驱使她进去看看。
女人的直觉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是识别男人满口谎言里的罪魁祸首,是女人被责备疑神疑鬼时的替罪羔羊。
如果当年方舟没有听信这个感觉,推门进去,那她和陈天宇的故事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谁又会知道呢。
方舟推开门,打开灯,环视一周。
书房还是如往常一般的整洁,金属简约的皮革座椅,哑光黑檀木桌面,金属灯罩下放着一个白色字母的笔筒......
——一切都好像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方舟却瞪圆了眼睛,紧张的跑到书桌前。水杯里的水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洒了一地,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镇纸呢,”方舟喉咙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心脏跳动的极快,却根本呼吸不到空气。
她上下翻动着抽屉,想找到那个雕刻着一枝红梅的紫檀木镇纸。
——那是陈天宇小时候学毛笔字,他爷爷送给他的礼物,是他一直以来最为看重的东西。和他的笔友“向日葵”一样,是陪着他长大的消遣伙伴。
方舟紧张的看着书桌上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心里“扑腾,扑腾”的,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因为陈天宇一般出远门,不论多麻烦,他都会把这镇纸给带在身边。
可陈天宇这次明明是参加建模比赛,还有不到一天就会回来啊。再说,这种理科的比赛,带着一个沉甸甸的镇纸去做什么……
对了,说到了天数……他们俩变身的时长,也超过两天,快到三天了……!
三天!
这个天数……
方舟忽然捂住胸口,像一条挣扎在陆地上的鱼,恐惧一下子淹没了她的心脏。
她逃难般的跑去了文件橱。
……
一番翻找后,方舟绝望的坐到了地板上。
——身份证,没了;
护照,没了;
甚至是学籍证明,也都没了!
陈天宇……一切与身份相关的东西,都没了。
陈天宇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全都没有了。
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从这个房子里脱身了。
直觉是女人最好的朋友。
方舟心中有一千多种直觉,都在向她指向一件事情,可她就是不想知道,神经质的捂着耳朵不想知道。
她爬起来,像想要甩掉什么东西一样,冲出房门跑到郝洋家门口。
郝洋,现在她想到的,只有郝洋了。
她想让郝洋给陈天宇打电话,去听听陈天宇的声音,去证明陈天宇并没有离开自己。
为什么要找郝洋呢,自己又不是没有手机……
——可她不敢自己打。
不敢看到电话不被接听的景象,不敢听到女解说员那机械般的礼貌嗓音……
也只能让别人了。
她想听到陈天宇先委屈巴巴的问自己为什么,然后再正气凛然的警告自己别再浪费他时间;或是他满是嫌弃的对自己说“方舟你能不能别再整天瞎想了,老子都快受不了你了”;再或是直接扯着嗓子对郝洋大骂一番,让他学成熟一点,不要再与自己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了!
或是……
“开门,开开门!”方舟着魔一般的按着门铃,在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后,方舟干脆拍这门大嗓子喊了起来,
“郝洋,开门啊,开开门啊......”
语气里带着她察觉不到的哭腔。
终于,身穿睡袍,捂嘴打着呵欠的郝洋睡眼朦胧的出现在了方舟的面前。
“卧槽,你怎么哭了!”
郝洋张着嘴巴把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裙、光着脚的方舟拉进了屋子里,赶忙着找纸巾给她擦脸。
方舟木知木觉的摸脸,冰凉的一大片全是眼泪。
——自己居然哭了。居然给吓哭了。
方舟想笑,笑她自己是个胆小鬼,可却笑不出来。
她抽着鼻子,抹着泪水,磕磕绊绊的告诉了郝洋自己的心思,郝洋听了也皱起了眉头。
走进屋子找到了手机,要给陈天宇打电话。
郝洋手机开了扩音,方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手指不知不觉的又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电话响了好多遍,熟悉的嗓音再次响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emmm,稍后……”
郝洋按掉的拨号键,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他不接。”
“现在才六点十五,天宇他,可能在睡觉......”方舟闭上眼睛,努力的为陈天宇不接电话找理由。
郝洋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不死心的又打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没有接听。
郝洋还想再拨,方舟按住了他,语出恳求,
“再等等吧,再等等,万一,万一今天有比赛呢......”
“你呀!”郝洋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方舟一眼,
“就使劲的惯着他吧!这会儿好了,玩失踪了!”
方舟闭上眼睛,牙齿死死咬着内腮,努力的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郝洋叹了口气,去找了张毯子给她披上。
两人一直守着那个手机,沉默着,一直等到了七点钟。
七点了,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旭日东升。
一丝阳光透过玻璃窗子,正好的照在了放在毯子上的手机上。
黑乎乎的屏幕上反射出白亮的光芒。
郝洋看了眼方舟,拿起了手机。
郝洋深吸一口气,方舟屏住呼吸。空气和阳光都安静了。
屋子里只剩下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
在铃声响了第三遍,郝洋做好结束通话请求的时候,电话接通了。